战场上,一枚枚炮子呼啸着往来穿梭,奉命先攻的唐通部、高第部以及守在广渠门下的保定军多付出了一定的伤亡。
唐通和高第二人也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在经历过两轮炮击后,迅速判断出了明军城墙上火炮部署的具体位置和炮口方向。
“快揺旗,通知各队分散开来,从东便门和广渠门门的结合部压上去。”
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卒,高第和唐通的心头就在滴血,这些兵都是跟随他们已久的老兵,也是他们在这个乱世维持权利的根本,但是他们却不得不命令他们继续出击。
降军就要有降军的觉悟,只有执行军令,自己才有可能在靖北军体系中获取足够的地位。
在隆隆的炮声中,保定军和靖北军降军的战线越来越近,很快就撞到了一起。
“噗呲、噗呲、噗呲……!”
一阵阵长枪入肉之声响起,排头出击的双方士卒倒了一地,战场上无数的长枪和大刀交杂在一起,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大刀劈下的断胳膊断腿到处都是,直如修罗地狱一般。胸口被长矛捅穿的也不在少数,有的士卒肚子破了还在往前冲杀,从胸口挂下来的脏器淌的到处都是。
黄文昌要在京师的官老爷面前表现自己,高第和唐通二人要应付李兴之的军令,也要迷惑城墙上的官军,所以双方都下了死力。
一方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另一方是习练过白杆兵和鸳鸯兵军阵的新兵,战役开始后,打的到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战场上,双方死伤的士卒越来越多,一队队补充到前阵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只是保定兵明知必胜,密云兵和关宁军的普通士卒又不知道这是演戏,但毕竟是新降之兵,士气上和保定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散开,散开,让炮队上去!”
在黄文昌的严令下,保定军的炮队被推到了前阵。
“快开炮,快开炮!”
指挥炮队的保定游击徐志坚大声下令。
近三十门六百斤小炮依次被操炮手点燃,对着密云兵和关宁军的侧翼轰出来密集的散子弹,正在和保定兵交手的密云兵和关宁军又倒下了一片。
“快撤,快撤!”
甫一接战,麾下的士卒就伤亡了五六百人,这令唐通和高第心痛不已,现在这狗日的黄文昌又下了死手,再被对方炮队轰上几轮,自己这点军马岂不是要死光了。
承担诈败任务的唐通和高第率先带着亲兵向后阵退了回去。
“败了,败了……!”
不明所以的密云兵还有关宁军顿时失去了主心骨,一个个抛下了手中的刀矛,跟着唐通等人的将旗方向疯狂地逃窜。
“儿郎们,随本帅杀敌!本帅要亲手撕了唐通这狗日的叛徒。”
黄文昌意气风发,手中青龙大刀直指唐通的将旗。
张达和徐志坚也是怒吼连连,纵马提刀跟着密云兵和关宁军逃跑的方向狂冲猛打,二人督率着手下亲兵拼死向前突进。
兵败如山倒,诈败变成了真败,这个时候唐通和高第已经收拢不住手中的军马了,数百个降兵被追上来的保定军砍翻在地,更多的降兵吓的抱着头就往地上一蹲,心惊胆战地看着汹涌而来的保定兵。
“好啊,黄帅果然勇如关张,三千兵居然在一个时辰内就击溃了同等数量的叛军。”
看着城下势如猛虎的保定兵京营提督李国桢喜的一拳重重地锤在城门楼处的立柱上。
“襄城伯,黄帅兵力不足,纵然获胜恐怕也不能克尽全功,末将请求率勇卫营出城破贼。”
勇卫营总兵黄得功也看的心潮澎湃,他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自然知道现在的局势对已方非常有利。
“这个……这个,本伯看逆军后阵尚有一万余军马,还有大量的骑兵,咱们还是再看看吧,若是黄帅能催动溃军反卷逆军大阵,黄将军再带兵下城助战岂不是更好。”
京营是守卫京师最后的力量,李国桢思虑良久还是不敢贸然出击,毕竟北京城实在是太大了,京营的这点军马根本容不得半点损失。
“那是?”
京营参将周遇吉疑惑地指向正在结阵的靖北军骑兵。
就在李国桢拒绝了黄得功的请战要求时,远方靖北军军阵中又有异变,近两千满蒙绿旗,从靖北军军阵中越阵而出,整合成三个密集的骑兵军阵。
“是满洲兵,他们怎么打绿色旗号?”
黄得功大惊失色,崇祯十一年东虏破关,他也随军和清军交战过,满洲兵的龙旗他自然非常熟悉。
“快鸣金,快鸣金,黄帅手中都是步兵,现在又没有结阵,哪里吃的消这么多骑兵的突击。”
李国桢大惊失色,满洲兵在中原的赫赫威名,令他骇的慌。
“呜、呜、呜……!”
在苍凉的牛角号声中,两千余靖北军骑兵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溃散的密云兵和关宁军都是跟东虏作战已久的老兵了,虽然身后的官军令他们害怕,但眼前的满洲兵更是令他们恐惧的存在。
“李兴之,你这狗日的是真打啊!居然用了了满洲兵,快揺旗,咱们撤,张达你带两个步队的白杆兵列阵御敌!”
正在耀武扬威的黄文昌也是愤怒不已地看着面前疯狂朝两翼逃窜的官军降兵和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满蒙骑兵,他知道再不撤退,一旦被这帮骑兵追上,哪怕是打假仗,这损失也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喏!”
张达和李兴之是老相识了,他虽然知道现在已方和靖北军作战不过是做而已,完全是为了骗取李国桢和崇祯皇帝的信任,从而允许保定兵入城。
“都给老子听好了,咱们的任务是阻截李大帅的骑兵,你们放心,凡是战死的或者受伤的,黄帅都会加倍补偿,前提是咱们必须要拖到主力退回大寨。”
两千余骑兵即便是分成了三队,每排八百,以相对密集的阵形铺开来仍足有里许宽,
满蒙绿旗一同狂奔,就如同惊涛拍岸,那摧枯拉朽的气势,震耳欲聋的轰鸣,让人惊心动魄。
保定兵的火炮首先轰鸣起来,密集的弹幕将冲入两百步以内的骑兵扫倒了一片,倒地的战马随着巨大的惯性滚出十多步远。
紧接着火铳手们也开始列队射击,战场上硝烟弥漫,一枚枚铳子带着死亡的呼啸,不停地穿透满蒙骑兵的身体。
安巴忍受着巨大的伤亡,悍烈无比地冲向张达部的阻截阵地。狂奔的战马就象一块块飞掠的陨石,足有两丈长的马枪贯满了浑身的力道,猛烈无比地冲开白杆兵前阵的枪林盾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