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围城的同时,明国右都御史冯铨也硬着头皮带着李兴之的手书抵达了锦州。
驻守锦州的满洲正白旗固山额真苏纳得知来人是明国的招抚使臣后,不敢怠慢,连忙遣人将冯铨紧急送往辽阳城。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冯铨抵达辽阳时,南明伪朝派往辽东联兵的使者由左佥都御史左懋第、沿海五镇水师提督陈洪范、礼部右侍郎马绍愉等人也被清安平堡驻军解送到了辽阳城内。
伪清国都辽阳并不是原明朝辽阳城,而是老奴攻取辽阳后, 在离城八里处重建的新城。
城周长六里零十步,高三丈五尺,东西广二百八十丈,南北袤二百六十二丈五尺”。有城门八座,分别为:抚近、内治、怀远、外攘、德盛、天祐、福盛、地载。
城内有诸满洲王公大臣的住所、投降后金的部分汉官住宅和商业店铺以及理政殿和汗王宫两处宫殿,这两座宫殿坐北朝南,正对辽阳南门天佑门, 正是如今伪清皇帝顺治和摄政王多尔衮理政之处。
自使臣胡贡明被扣留, 明国军队大规模在宁远和山海关等地集结后, 多尔衮就知道小李贼是想趁着天气转暖之际,再次伐辽,故一直整顿兵马,积极备战。
“两拨明使?”
多尔衮懵了,他最先想到的是小李贼又在耍什么诡计,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决定在大政殿召见明使,左懋第等人由于先期进城,故排在第一顺位,被请进了伪清皇宫。
“外臣见过清国摄政王殿下,李逆悖逆乱国以来,天崩地裂,纲常尽毁,故我江南军民,奉显皇帝第七子桂王,暂登监国之位, 欲尽起江南之兵, 北伐神京,复我皇明正溯,然李逆猖乱,非我江南之力所能制也,外臣闻,大清前与李逆有辽南之恨,后又有盛京之痛,其兵锋过处,当真是伏尸遍地,血流漂撸,我监国殿下悉之,亦深愤逆军兽行,故欲与贵国南北夹击,共歼丑类,若剿除李逆,我皇明愿承认大清,每年供奉金万两, 银三十万, 绢五十万匹,世代交好, 永为兄弟之邦。”
在海上漂泊了一个多月,南明伪朝使团根本没想到,靖北军已在月前突破了长江防线,十余万大军横扫南直隶等地的消息,进了崇政殿,陈洪范就命人献上金银,恭恭敬敬地将来意,向坐在御座一侧的多尔衮行了一礼。
“呃……贵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来人啦,速去府库准备上好东珠百颗,人参千支,作为国礼,回赠大明监国殿下,以示我大清和明国世代交好之意。”
多尔衮喜出望外,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大清和明国交战三十余年,对明国的国内的情报还是了解的。
所谓漕粮一断,京师必乱,明国南北分立,那残破的北中国,断不能支撑小李贼东征辽东,那大清反败为胜的机会就来了。
“贵使,辽东苦寒,粮草物资本就匮乏,若欲合击李逆,贵国还需提供相应粮秣,若不然,我大清军就算再骁勇,也没有力气助贵国平堪定乱。”
正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也是喜形于色,大清虽然面临着辽南和辽西的压力,小李贼同样再一次陷入了两线作战的窘境,只要大清缓过劲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贵国若肯出兵,我皇明监国殿下自当襄助钱粮。”
陈洪范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被世人称为蛮夷的东虏,居然这样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了和南都监国行在联兵的请求,而代价不过是一点钱粮而已。
“不……!”
随行的左懋第想要阻止,可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下去,向东虏输送钱粮,岂不是向他们输血,可不提供钱粮,他们断不肯出兵助南都行在攻打李逆,忠于朱明和忠于华夏两者之间,他竟然一时难以决断。
多铎喜笑颜开地说道:“十四哥,两拨明使,陈大人他们既然是明国南都使者,那另一路一定是小李贼的使者,莫如请他上殿,也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多铎说得好,苏克萨哈,你去将小李贼的使者带上殿来,本王到想看看他知晓了咱们和朱明联兵的消息后,是什么嘴脸。”
多尔衮这会心情大好,既然小李贼羞辱扣押了大清的使者,本王也要好好羞辱小李贼的使者,让小李贼知道大清是不可轻辱的。
“这……!”
陈洪范、左懋第、马绍愉等人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李逆也派了使者来辽阳,这会一个个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生怕李逆给出更优厚的条件,让满清改变主意,那南都监国行在可真就孤立无援了。
和陈洪范等人不同,冯铨虽然害怕,但也知道在军事上,大明处在优势地位,在接到苏克萨哈宣他入殿的令旨后,就强打精神,昂然进了崇政殿。
“你们……天朝使臣,右都御史冯铨奉皇明永历皇帝陛下圣旨,特来晓谕尔等建州女真各部,我皇天恩仁慈,若尔等放下武器,去辫留发,交还汉官,所谓之辅政王入京朝见,庶可得保族人平安,若贼性依旧,持顽逞凶,我皇明数十万大军早已枕戈待旦,届时,本使恐怕尔建州不得保也。”
陈洪范、左懋第等人和冯铨都是大明朝的官员,那有不认识的道理,只不过一方自诩清流,另一方是阉党成员,双方都看不惯对方而已。
看到陈洪范恭恭敬敬地向多尔衮行礼后,冯铨虽然惊讶,但也没放在心上,他出使辽东时,南直隶的战报已经传入京师,这会南都都已经落在靖北军手里了,他哪里还会在意几个伪朝余孽
“混账,尔等窃国之贼,居然敢在我大清摄政王前如此无礼,尔不怕死吗?”
“冯铨,你莫要以为抱上了李逆大腿,就可以胡作非为,我南都监国殿下已经和大清缔结盟约,南北夹击之势已成,尔若幡然悔悟,尚可保存性命,若不然,王师北伐之日,便是尔等死期。”
崇政殿内的满洲官员和伪明使臣陈洪范等人皆是破口大骂,这明使当真不知死活,小李贼是兵强马壮,可没有江南财赋支持,如何有足够的钱粮两线作战?身处绝境而不自知,真是死有余辜。
“什么……南北夹击,陈洪范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我朝廷王师在月前已经突破长江天险,赵国公已经在南都城高坐了,尔还在这里扯什么南北夹击,你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冯铨被陈洪范和殿内的满洲王公大臣逗乐了,鄙夷地看了陈洪范一眼,言之凿凿地将南都城已经易手的消息在满洲王宫崇政殿上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
多尔衮懵住了、殿内的满洲王公大臣也懵住了,这会他们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从高处陡然落到了最低谷,一个个抬眼看向伪明使臣,这叫什么事,你们来和咱们约兵,结果使者刚刚抵达,却有人说你们的老巢被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