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罗桑他们家还未发迹,靠的是手艺活儿,上山采摘新鲜的药材,这种靠山吃山的行当,在龙眠村也很常见,梁小山一家就是做这个为生的。
采下来的药材需要找一个地方出售,最早的时候,这些药材都是卖给寺院里的僧侣的,价格低廉。
不过当时那年代,除了僧侣和地主之外,还真没人买得起这种昂贵顶尖药材。
后来,藏区解放之后,一些内地的商人来到了这里,靠着这些药材罗桑家得了好处,一点点发迹了。
这次来的这个被村里叫做“憋佬”的男人,和他们家是世交。
从解放之后,两家就合作采集、采购药材,这家人姓徐,这些年,随着小儿子罗桑不怎么经常上山,药材的产量也下降了下来。
一开始罗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可去城里多了,他忽然发现这些药材的价格,卖的不高,甚至算是远低于市场价的,这还是在拉萨,要是在内地,比如虫草的价格,那可是翻着跟头往上涨啊!
赵虎剩插嘴道:“得,这就一二道贩子,还压的一手价格,你们没和徐家谈过吗?”
罗桑点了根烟,“我们也不是没和他们谈过,只是徐家人咬死不涨价,这雷马村很偏僻,你们过来也看到了,咱们村在林周都算得上落后的,实打实的贫困村,
徐家人就是咱们村的救命稻草,没有他们收购药材,咱们这儿都没人乐意来!产量太小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
雷马村采药的人不多,大部分的村民都是种植青稞,养殖牦牛的,仍旧过着简单而原始的生活,就像是当年的龙眠村似的,压根没什么高产值的产业。
之前,阿穆家和罗桑家还为了种植什么农作物的事儿差点大打出手。
这就是高山偏远山村的难处。
赵虎剩一听也犯了难,说起来,赵虎剩对罗桑也很佩服,这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年纪不大,性子豪爽,俩人也关系不赖。
“要不我给你们这儿的药材带带货?咱虽然不怎么样,但多少也是个主播。”赵虎剩开口说。
“咱们的产量太小了,东西是不愁卖的,咱们的东西那叫一个好!有眼儿的都知道。”罗桑又叹了口气,牵着牦牛到了自个儿家的牛圈里,随后带着两人已经回了家。
还没进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略带港台腔的声音,“要我说,你们不如发动周围的村民,把手底下的药材全卖给我们都成了,你们现在药材的产量是越来越少了,这样下回咱们可就不来了啊!”
罗桑推门进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徐老板。”
赵虎剩和周奉天朝着院子里探头探脑,见着卓玛脸色不善地盯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这年轻人和周奉天年纪相仿,生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罗桑,你可算来了,你姐姐说你上山去了,怎么样,这回有收获吗?上次,你送来的虫草质量还可以,客户们都很满意,希望你再拿出来一些。”徐老板看着罗桑,不由得笑着问。
“这回上山没有采药,带了点人上山办事。”
徐老板原本还算热情的脸,立马就黑了。
“你们咋这么不上进,上山不采药,咋挣到钱咧,我给你们这条财路,你们祖上可就是这么阔起来的,人咋不知道感恩!”他背着手冷冷地看着这家人。
说起来,罗桑他们一家所采来的药材,也让他们徐家发了迹。
他的祖父是当地的一个药材商人,在到雷马村之前那就是一个小商人,做一些小本买卖。
可在数十年前,他的祖父无意之间,认识了怀揣着野生药材来到拉萨寻找买主的罗桑父亲,他赌了一把,花了全部的积蓄买下了那支野山参,转手卖到了内地,得了暴利。
从此之后,靠着这些顶尖的药材,徐家人挣了个盆满钵满,还开了一家药材批发的公司。
他们靠的是一小部分的顶尖药材,还有大量的普通药材,靠着压榨藏民的劳动力。
这些年,徐老板的父亲接手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这些牧民的日子也逐渐好了起来,尤其就是罗桑家。
“徐老板,这些人与我父亲有旧……”
“我不管你这么多,现在还愿意上山采购你们雷马村的药材的人,已经不多了,能够给出这个高价的,也唯独只有我一个,你们好好考虑清楚,别以为现在日子好起来了,就可以这样做事!”徐老板冷冷地扫过罗桑家的众人。
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欠敲打!
赵虎剩忽然骂道:“这里哪来的瘪犊子啊,说话是真的难听……”
徐老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脸色凶神恶煞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了他的跟前,居高临下死死盯着自己。
也不由得吓得后退了两步,不禁喊道:“你别过来,你在过来,我要叫了!”
赵虎剩咧开嘴,这两天在高原晃荡,赵虎剩晒得就和个黑煤球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犊子给人拉去黑煤窑挖煤了,不过这犊子本来就流里流气,看上去不是善茬,人一黑,时时刻刻就是一张黑脸,怪吓人的。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赵虎剩把手腕关节捏得咔嚓咔嚓乱响。
“这是我和他们罗桑家的事情,你们外人为什么要插手啊!”
赵虎剩刚要说话,周奉天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后退,自己走到了院子中央,淡淡地说:“我们是罗桑的朋友,他有困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能帮则帮。”
徐老板看着这两人衣着简朴,身上还穿了一件脏兮兮的军大衣,一看就是村子里的难民,脸上还有明显的高原红,这可都是当地藏民的标配。
他又不由得抖了起来,“你们俩算什么东西,还帮忙?你们有本事就把这儿的药材都给收购了,你们有这个能耐,我现在就滚蛋,再也不踏足雷马村半步,问题是,你们有这个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