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跟在王大东身边多年,各种场合都见过,看人眼色这一块自然也很擅长的。他看到罗建设的反应,心中闪过几丝疑虑,但是都没有表现出来。
“罗村长工作真是勤勤恳恳啊,这一大早的就不在家了。”
罗建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概是心中有愧的关系,所以有点怯场。
陈忠看在眼底记在心底“罗村长不请我进去坐坐?”
“呃…请…请…”
“请什么请?”劳红妹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打断了罗建设的话。罗建设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不远处匆匆走来的劳红妹。
“红妹你怎么过来了?”罗建设对劳红妹不断的眨眼,眼神询问她怎么没在村公所办公室招待苏芸她们?劳红妹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男人,这人一紧张就不会说话的毛病这几十年都没改过。
“你闪开。”
劳红妹将罗建设扒开,她往前站了站抬脚从鞋底底下抽出昨晚罗建设上交的五十块钱,吐了口唾沫在母子上,当着陈忠的面清点起来。
城里人陈忠只觉得眼前这个妇人真的是粗俗到无话可说了。
劳红妹数了五张大团结递给陈忠“喏,这是昨天我家那口子犯糊涂收下的你的钱,我们不干了你把钱收回去。”
“什么?”
陈忠没想到竟然会有不贪钱的农村妇女,他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
劳红妹嗤了一声“我明白了。”
她又从裤腰底下的暗袋里面抽出两张皱巴巴的五毛钱,肉疼的将那两张五毛钱跟那五张大团结一起递给陈忠。
“你这五十块我们看了一晚上,它给你生了一块钱,你赚大了。”
陈忠嘴角一阵抽搐,他像是看上那一块钱的人?而且还是从劳红妹裤腰底下的暗袋里面取出来的?谁知道她这打满补丁的裤子多久没洗了?
更别提那从鞋子里面取出来的五张大团结了。
陈忠是摸都不想摸。
劳红妹眨了眨眼:“嫌少啊?我说你这人可不地道啊,就算是高利贷一晚上也没有一块钱的利润啊,你还嫌弃少?”
陈忠不想跟劳红妹这个一看就很粗俗的妇人讲话。
他将视线移到一直没开口的罗建设身上。
“罗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有些怯场,感觉自己做错了不好意思面对陈忠的罗建设,在劳红妹来了以后胆子就变得大了起来。他笑了笑道“陈同志,昨天是我糊涂了,我问过村里的人了,他们都说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地方,不愿意离开。”
“我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事,自然就不好意思收你钱了。”
陈忠狐疑的看向罗建设,他怀疑罗建设是觉得钱少。
他想了想道“我们老板愿意把钱加到这个数。”他伸出了一巴掌晃了晃,语气故作高深“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五百块,你现在干村长一个月工资才十八块,你不吃不喝也要三年才能存上。”
五百块,对于现在的农村来说的确是一笔巨款!陈忠说得也没错,罗建设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干上三年才可以。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有的事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多少钱都不行。
“陈同志实在很抱歉,我也想挣这个钱,但是村民们不配合啊,我也不能将他们打晕了抬走吧?”罗建设呵呵赔着笑。
陈忠脸色越来越差,劳红妹想着还有苏芸她们在等,她也不管陈忠要不要钱了,就将手中的五十一块拍在了陈忠的手掌里。
“拿着你的钱滚蛋,我们村子不搬。”
谁有家园不干?要搬去城里做没户口的流民?别说村里的老人不答应了,就算是劳红妹也第一个不答应。
昨晚知道她男人糊涂答应了帮着劝村民离开的事,她就气得不行,若不是对方是她结婚几十年的男人,她肯定少不了一阵毒打。
那城里人是那么好做的吗?如果城里那么好,那前几年那些一批批来他们农村的人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在城里人生活不下去才来的?
这城里人都在城里生活不下去了,他们村里的人去还能生活下去?村民是比城里人聪明还是城里人读书多?
这只会种地的人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伺候土地,做什么变成城里人的春秋大梦?
“走走走,我们不搬,马上走!”劳红妹开始上手赶人了。
陈忠自诩斯文人,不会跟劳红妹这种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拉扯,他匆匆瞪了一眼罗建设,拿着他的手提包灰溜溜的走人了。
罗建设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去“红妹啊,幸亏你来了。”
劳红妹斜视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拿出你在床上的气势不行?”
罗建设又赔着笑脸讨好的笑“这不是在床上那是自己的婆娘吗?在外面外人面前,多少得注意点形象的。”
“你有什么形象?一边抠脚一边抽烟的形象?”
“红妹,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不能因为我抠了一次脚就这样……”
夫妻两人进了屋去拿麦乳精去了。劳红妹之所以会中途回来,那是因为她想起麦乳精跟红糖那些精贵的东西她都是藏在柜子里面的,而柜子的钥匙只有她才有,所以才匆匆赶回来……
在村公所的苏芸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跟王玉芬一起出了办公室在外面的操场上慢慢的散步。恰好碰到了不死心往村公所这边来的陈忠。
苏芸看到陈忠的打扮,就大概的猜到了他的身份。她看了眼王玉芬,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继续站在那儿看稻田里的稻谷。
陈忠路过她们身边,视线自然也落到了穿着打扮明显比村里人要好上不少的苏芸跟王玉芬的身上,他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
“两位女同志,你们是这村子里的人吗?”
苏芸转身,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是。”
她没有隐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大家都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做生意,只要还干这一行就一定会遇到,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的好。
虽然说她用养殖来吸引村民们坚定留下来的信念,但是这决定权在村民的手中,她也没有拿刀逼迫村民们。
只能说大家各凭本事,就看鹿死谁手了。
陈忠狐疑的打量着面色坦然的苏芸,从她的衣着跟谈吐大胆猜测:“你是那边食品厂的人?”至于在食品厂担任什么职位,陈忠没有瞎猜。
他去工商那边调查过,食品厂的法人是个叫何万民的外地中年男人,所以才没有将苏芸跟云记食品厂的主要负责人联系在一起。
面对陈忠的猜测,苏芸依旧笑了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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