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咋了,这是咋了!
于满仓麻爪了,把饭勺一扔,直奔媳妇儿去。
正等他打饭的学生也懵了,急忙喊道:“老板,你咋撂摊子了?要不我们自个儿盛饭了?”
其他学生马上“嘘”他,大家就都瞪大眼睛瞧热闹。
……他媳妇儿都哭得这么伤心了,他还要什么摊子!
于满仓站在芦芝兰面前,不知所措,两只黢黑粗糙的大手在围裙上抹擦了一下,想伸出手指为她拭泪,又怕惹恼了她。
芦芝兰看他这副样子,也是好笑。
“你不是挺能说的么,在玉泉台,三言两语就和人家负责人敲定了鱼子酱的生意,咋对着我,你又成了闷嘴葫芦?”
说着,芦芝兰戳他脑门,“瞅你那笨样,等你开口安慰我,黄花菜都凉了。”
“黄花菜没有,黄花鱼倒是有,还没凉,你想吃不,我挑刺为你吃?”于满仓把脑袋低下来,任由媳妇儿戳脑门。
芦芝兰本来还挺忐忑的,搞不清楚他突然提起高考复习资料,究竟是为了什么,可转眼见他老实巴交的样子,又渐渐放下心来。
高考刚恢复的时候,她就提出过想参加高考,还托当初一起下乡的知青帮她弄来复习资料。
但是,有一次,芦芝兰去知青点和大家一块学习,也不知道于满仓听见什么风言风语,突然冲进知青点,强行把她拉走。
第二天,她就发现,她那些求爷爷告奶奶才弄来的课本,全被丢进灶火里,当柴火烧了。
高考恢复的第二次考试,先头已经考去大学的知青好心把他的复习资料邮过来,鼓励芦芝兰不要放弃梦想。
她难免为此感动。
可是,书还没来得及看,又让于满仓丢到火里,烧炕了。
今年,芦芝兰一直在犹豫这件事,不参加高考,她一辈子都得惦记,想参加高考,又怕于满仓闹腾。
“你从昨个儿开始就反常,该不会吃错什么东西了吧?”芦芝兰一边问,一边仔细打量于满仓的表情。
于满仓知道自己以前相当失败,疑神疑鬼还乱吃飞醋,眼下,他媳妇儿在考量他呢,于满仓不由把腰都挺得拔溜直儿。
“我是男人,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于满仓努力表现得诚恳,希望她看懂他眼神中的认真。
认不认真的,芦芝兰没看出来,倒是看见他掉了根睫毛,就挂在下巴上,她抬手就把这根睫毛给摘了。
“你一个做饭给人家吃的,一定得把自己捯饬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要不然,看你埋埋汰汰的,谁稀罕吃你做的饭?”
其实,人民群众眼下还处于能吃饱肚皮就行,不嫌东嫌西的水平线上,所以对饮食卫生也不那么讲究。
但芦芝兰的话非常有前瞻性,可见她脑子也是活络的,懂得怎样该让自家的生意更受欢迎。
于满仓一把握住她的手,点头如蒜捣,“我一定会注意,以后我做饭都戴帽子口罩,保证别人吃了我做的饭,不光夸好吃,还会觉得干净卫生。”
芦芝兰“嗯”了一声,这才别别扭扭地问道:“那你……究竟是咋想的?冷不丁的,又提高考干什么?你也别买复习资料了,我不考了,我……就在农村陪着你,呆一辈子也乐意。”
……
不远处,范立明见他们两口子还有得聊,干脆走到摊子前,挽起袖子,自顾自地帮起忙来!
“于师傅,你先哄媳妇儿吧,卖笑,咱哥几个不会,卖饭,咱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