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摇头。
“我都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怎么想……”
白桂花又哭又笑，“那到底是爸爸啊……”
没说完，董大爷就拍她。
“丫头，你这嘴该抽，和孩子讲这些干啥，惹哭了，你能哄咋的？”
不等白桂花说什么，小男孩儿就大声说道。
“我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但是知道我爸爸是大英雄！好大好大！”
他抬起小手，竭尽所能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
好像这个圈子，他的爸爸在里面。
“所以，我是个小英雄，英雄流血不流泪，不哭！”
刚才还因为害羞躲到奶奶身后头的小男孩儿。
现在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哭”。
可是……不哭的孩子更令人心疼。
小男孩儿还继续说：“我长大以后，也要像爸爸那样救火，然后像爸爸那样死！”
这话听得于满仓这个闹心。
他用力揉了下小男孩儿的头。
“什么死不死的，好好吃饭，不能再说这种话！”
小孩子还弄不懂好话赖话，但能感觉到大人的情绪，所以马上不说了。
却还是把眼睛笑成一对小月牙。
“叔叔！我虽然不记得我爸爸长什么样了，可是我记得，我爸爸就像你一样，就这么，就这么摸我的头呢！”
小男孩儿像是小动物那样拱了拱小脑袋，一脸舒服的表情，小脸蛋红扑扑的。
“叔叔！”
“好像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
不知怎么的，在于满仓耳中，小男孩儿的声音和自己儿子于海洋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于满仓笑了下，就说：“是爸爸。”
是爸爸呀。
爸爸看着你吃饭。
爸爸啊，也喜欢摸你的小脑袋，盼着你一天天的长大，又害怕你长得太快，错过你成长的点滴。
是的。
他就是爸爸。
“吃菜，吃肉，吃肉才能长高高，才能保护奶奶，才能当英雄。”
于满仓打开饭盒，恨不得亲自给小男孩儿喂肉吃。
不知怎么的，小男孩儿就是迟迟不肯吃菜。
他把下巴搁在餐桌上，瞪着眼睛盯着香喷喷的排骨。
“好好看，好好闻，今天吃了，明天是不是就没了？”
转头问。
“叔叔，为什么今天有的，明天就会没呢？”
为什么以前有爸爸，现在却没了呢？
为什么奶奶会偷偷和人哭诉，说怕她也没了，怕他没人照顾了。
奶奶今天还在啊。
难道明天会没吗？
难道等不到他长大，奶奶就会没了吗？
难道等不到他长到可以保护奶奶的时候，奶奶就会没了吗？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不好么？
……
这样的问题竟然让于满仓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其实，他听得出来，小男孩儿问的不是好吃的明天还会不会有。
但他只能回答。
“明天还会有的，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我不是和你爸爸一样吗？要不，我和你拉勾。”
小男孩儿并没有和他拉勾，而是笑眯眯地朝着远处正在和时髦小年轻抢扫帚的奶奶喊道。
“奶奶！我要吃排骨啦！你快来吃啊！”
“诶！你先吃！奶奶马上就来！”
然后，小男孩儿咬了一小口。
真是很小的一口，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继续喊道：“奶奶！我吃了好大一块排骨啦！排骨好好吃！真的好好吃！你快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