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襄阳。
自从李自成打赢了开封一战之后,便彻底奠定了在豫省的优势,同时也使得他的势力彻底压倒了曹营的罗汝才,逐步全面掌握了义军的大权,一种浓浓的喜悦心情使得他无比兴奋,不觉为之陶醉。
不过由于洪水淹没了开封,再加上河南多年战乱以外,早已经彻底荒废,因此李自成不得不再去另找一处落脚地,
遂率领大军一路来到襄阳,准备将襄阳一举拿下。
此时驻守襄阳的正是当初兵败的明军大将左良玉,他率领了几万残军驻守在襄阳,虽然急切间又扩军了十余万人,加起来勉强也有二十万人左右,可是这二十万人只是乌合之众,完全不足与闯军争锋。
相对于此时士气高昂的闯军,明军不但没有整军备战,积极操练,反而流露出未战先怯,自乱阵脚的情绪,再加上粮饷不足的缘故,使得不少明军将领放纵手下的士兵们对百姓们进行大肆劫掠,狠狠地在百姓身上搜刮了一番民脂民膏。
在这种情况下,襄阳百姓们对于左良玉率领的这一支明军自然是恨之入骨,他们在知道闯军兵临城下之时,甚至为闯军欢声雀跃,纷纷加入了闯军当中,希望闯军能够早日攻下襄阳,消灭这些无恶不作的明军。
百姓们热烈的情绪使得来到襄阳的李自成深受鼓舞,他坚信自己将会在这个冬天里彻底改头换面,从一个义军首领逐渐成为一名真正的帝王。
在围攻襄阳之前,李自成将自己的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练兵当中,原本在开封城下所受的伤也逐渐好转,至于其余在激烈的攻城战斗中负伤的将士,除少数残废之外,大部分都陆续好,士兵们急切地希望获得更多的胜利。cascoo.net
而在这许多天里,士卒们纷纷对开封之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大部分参加过攻城战的士卒们都着骄傲的感情谈他们的激烈战斗,那些不曾参加过攻打开封之战的将士们,尤其是那些投顺不久的大批新兵,常常怀着激动、羡慕和暗自遗憾的心情,听别人谈攻打开封的故事,甚至自己也会代入其中,幻想着胜利。
因此,当闯军抵达襄阳城下的时候,全军依然在不断扩大,大约有了二十余万之众,他们整日里练兵,金鼓动地,杀声震耳。张熏所掌管的火器营每日炮声隆隆,硝烟腾起,却是让襄阳城头上的士卒们一战三惊。
各路大规模的和小规模的军事活动仍在积极进行,当李自成一路赶到了襄阳城下的时候,田见秀、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等人已经迎接了过来,其余重要的文武大臣们也紧随其后,跪在营外接驾。
李自成照例骑着自己的乌龙驹,缓辔徐行,身后则跟着老营的骑兵们,他们紧紧跟随着大王的身后,怀着真正的崇敬和期望,并决心为李自成而死。
看到了面前的这幅隆重的模样,李自成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在商洛山的模样,那时候他迎来了人生的最低谷时期,身体甚至都害了病,当他勉强支撑着出来的时候,将士们同样是这般围着他,只是当日里的情绪似乎不太一样。
一种难言的情绪弥漫上心头,李自成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进取天下是一条不进则退的道路,眼下的威风也都是在这十几年出生入死的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实在有些来之不易。
或许此时的李自成还不明白,他心中的这一难以言说的情绪,却与远隔千里之外的皇太极倒有几分相似。
进了大营之后,李自成一面批改着文书,一面同几名大臣们细声商量着,脸上带着十分和气,唯独那只略带狰狞的眼睛却给人一种极为残忍的感觉。
田见秀很快就上前说道:“王上,襄阳已经被围了三面,如果左良玉不识趣,明日我们就正式开始攻城。”
“唔.....”
李自成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抬起头望向了宋献策等人,笑道:“额们跟左良玉也打了十年的交道,你们说他会死守襄阳吗?”
的确,早年的左良玉一直在关外领兵打仗,直到崇祯五年时陕西义军进入河南,朝廷才正式命令左良玉率领昌平军前往剿除,大体要他专门办理河南的军事,而之后左良玉便一直奋战在豫省中,屡屡打败义军。
对于左良玉这个人,李自成自然印象非常深刻。
宋献策微微一笑道:“自从上一次开封之战中,左良玉便多有保存实力的想法,他的军队损失是最少的,甚至都不愿意同我们交战——臣以为,左良玉此时不会如此不智。”
李自成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便没有继续再问,而是很快又望向了牛金星,道:“前些日子你们拟好的檄文,额看过了,你们觉得还需要改动吗?”
负责草拟檄文的牛金星连忙上前道:“此次攻克襄阳,于我义军而言意义非同凡响,需得反复推敲,所以必须等候王上亲自斟酌,御笔改定,方敢刻版印刷。”
李自成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檄文再看了一遍,才轻轻念道:“大顺倡义提营首总将军为征讨事:自古王朝兴废,民兆于心。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我主亲提兵百万于后,所过秋毫无犯。我为先牌渝文武官等,审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民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念完之后,李自成才点了点头,道:“这檄文大致上没有什么问题了,就这样发下去刻版吧,务必要多印上一些,务使沿路各府州县,官绅百姓家喻户晓。”cascoo.net
“是,王上。”
牛金星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神色,很显然能得到李自成的认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商量过后,李自成的情绪明显就放松了下来。
而此时的宋献策则上前走了一步,神情微微有些凝重地说道:“王上,眼下还有一件大事,东虏上个月已经南犯,眼下他们还派人来联系了我们的人,声称要一起瓜分大明。”
“一起瓜分大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自成顿时感觉到一阵心动,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