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太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不知为何,听到这声传唤,她竟蹭的打开了眼睛。
一直跪在床边的于嬷嬷倏地抬起了通红的眼眸,惊讶的望着床上的人。
“太后,您终于是醒了。” 她颤抖着将床上的人扶了起来,端过旁边的药碗小心的递到了她的嘴边。
“太后您快喝点药吧,喝了就能舒服一些了。”
“是……是皇帝来了吗?”
太后灰白色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红色,她眼眸晶亮,很是诧异的向着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于嬷嬷一边将汤药喂进了太后的嘴中,一边默默的点了点头。 “回太后,是陛下来了,您先喝药,其余的交给奴婢就好。”
她一直都没有等到萍儿的回复,大概也是知道一定是失败了。
不过也没关系,本来也是孤注一掷,大不了就是一死,也可以在黄泉路上继续侍奉太后。
一阵脚步声传来,春海一把推开房门,顾辰渊就这样大步走了进来。
昏暗的房间中飘散着浓烈的汤药味,虽是白日,可屋中的慢布飘荡,只得见微弱的光亮。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此刻的太后竟然显得格外的容光焕发。
原本枯槁的容颜仿佛又回到了未生病时的那般。
顾辰渊将怀中的顾初念小心的放到了地上,他微微蹙眉,不禁打量起了这间久违的房间。
和印象中的一般不二,太后还是不喜光亮,到处挂满了幔帐。
只是这汤药味道实在是浓烈,闻着让人很是不舒服。 难道是太后生病了?
难怪刚刚在正殿当中没有看到她。
“母后可是身体有恙?”
顾辰渊冷着脸一步步的向着床边走去。
而顾初念则乖巧的站在门前,没有再向前一步。 太后的眼底滑过一道暗芒,她唇边勾笑,轻声道:“只是风寒而已,劳陛下费心了,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在她的印象里,除了上次顾辰渊来找顾初念的时候,在门口简单的停留了一会,已经有快二十年的时间没有踏足过慈宁宫了。
最后一次好像还是在他登基的前夕,来到她的宫中行礼叩拜。
若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顾辰渊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足于此。
顾辰渊回身坐到了宫女搬来的椅子上,他一双阴戾的眼眸上下瞟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太后,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想太后竟消瘦到了这般的模样,虽然脸色看着很是红润,但是整个人都仿佛缺了点什么。
“母后,您还真是了解儿臣,确有一事要需要想母后求证。”
顾辰渊嘴角勾着一抹戏谑的笑意,轻轻抬起手掌唤道:“春海,将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春海押着一人匆匆的走了进来。
萍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她战栗个不停,直接跪趴在了地上,根本就不敢抬头。
一旁的于嬷嬷长长的一声叹息,认命般的微微合了下眼眸,身子也开始颤抖。
她紧紧的咬着牙,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
顾辰渊一只手撑着额头,就这么很是闲散的看着地上抖成了筛子的萍儿。
“抬起头来,给太后看看。”
萍儿身子一怔,虽然已经怕的不行,但还是慢慢的抬起了头。
看到那张挂满泪水的脸蛋儿,太后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是何人,哀家根本不认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顾辰渊一声嗤笑,抬头看了看门口,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还站在那里。
一记冷冽眼神投来,春海使劲吞咽了下口水,赶忙回身将门口的小家伙牵了过来,小心的带到了顾辰渊的身边。
顾辰渊轻轻俯身,就这么熟练的将脚边的小人儿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母后怎会不认识,这不是您得力的部下吗。”
太后蓦的蹙紧了眉头,她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于嬷嬷,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小孽障根本就没有死,只怕这就是被派去琼华宫的小宫女吧。
“陛下莫要弄些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慈宁宫,若是这宫女做了什么事情陛下大可以处死,带来这里做甚。”
萍儿一愣,随即抬头满脸惊讶的望着太后与于嬷嬷。
于嬷嬷的眼中泛着点点的泪光,她紧紧攥着双手,对着萍儿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母亲,你真的不管女儿吗,真的就这样绝情吗?”
萍儿跪伏着向着于嬷嬷的方向挪动,她张开双手迫切的想要得到于嬷嬷的回应。
可换来的只有于嬷嬷冷漠的眼光。
“这位姑娘,莫要胡说,我……我不认识你。”
她别过头去,尽量的不让自己去接触萍儿的目光。
萍儿一个踉跄重重摔在了地上,她再没有起来,伏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顾初念嘟着小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不断地闪动着光亮。
她靠在身后顾辰渊温暖的怀抱中,两只小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原来天下真的有这般狠心的娘亲,竟然看着自己的女儿马上就要死在面前也会置之不理。
皇奶奶与于嬷嬷简直是太坏了,就这么利用了萍儿。
顾辰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一个眼神投去,春海立刻会意,转身将那个包裹在红布中的瓷杯捧了出来,小心的放到了桌子上。
待看到那个杯子的瞬间,太后不禁身子一颤。
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一个小小的杯盏,有何不妥吗?”
太后慢慢的靠进了身后的软垫之中,随即抬眼看了一下满脸铁青的于嬷嬷。
她不知道,于嬷嬷竟然将自己的女儿带进了宫中。
真的是难为了她这份苦心,也就只有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情才最是稳妥。
“母后还真是淡定呢,看来您是不打算承认了。”
顾辰渊一边抚摸着怀中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蛋儿,一边轻轻瞟着床上的太后。
太后发出一声冷哼,很是轻蔑的望向了顾辰渊,“哀家要承认什么?承认当初就不应该将你给生出来吗?”
此话一出,整个屋中乃至门外瞬间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大家都低着头,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顾辰渊倏地抬头,带着杀气的眼光投向了太后。
他冷峻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与温度,一双嗜血的眼眸不断的闪动着寒芒。
“母后后悔也来不及了,朕现在乃是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