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一说出口，艾普利尔和马蒂耶斯都是面容一动。
任何一个单一神教都不可能允许教徒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这代表着，神是由信徒推举、创造出来的。
神居然是人创造的，这彻底亵渎了神这个概念。
见两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怀特·唐摊了摊手说：“难道你们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吗？”
马蒂耶斯斟酌了一下，用非常谨慎的语气问道：“唐先生, 您作为你们主的使者，也是这么看待你们那位主的吗？”
怀特·唐呵呵一笑，对艾普利尔问道：“艾普利尔女士，你在‘冥之行’上了这么久的课，对上一纪元的人类历史应该有所了解吧？”
艾普利尔点点头：“用你们的话说，那是一个大宇航时代，在‘乌列尔’星之外, 还有这无数的星球，人类文明遍布整个星系。”
怀特·唐接着她的话说道：“人类联邦星域的崩溃, 源于亚空间风暴，那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银河系，导致各个星系之间无法通过亚空间航行的方式互相联系。”
“‘安琪尔’星系，也就是我们所在的星系，就这么被孤立了。”
“随后，虫族大举入侵，在迫不得已之下，‘乌列尔’星启动了遮蔽计划，导致之后持续了近千年的黑暗。”
“随后人类文明出现了断档，围绕着火神山周围生存的人类……”怀特·唐指了指两人：“就是你们的祖先。”
这些历史，马蒂耶斯也从艾普利尔嘴中听到过，两人安静地继续听着。
“而我们‘冥之行’，则是另一支躲在地底下的人类。”怀特·唐说道。
“地底下的人类，也跟你们一样, 在黑暗中摸索了上千年。”
他顿了顿说：“直到主的目光聚集到了‘冥之行’的身上。”
“后来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冥之行’回到了地面上, 重新开启了新的纪元……”
“而后, 我们也知道了主到底是什么。”怀特·唐把双手交叉放在面前。
“主是人类创造出来的神, 主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主是上一纪元人类，留给我们的伟大遗产。”
艾普利尔和马蒂耶斯两人的眼睛睁得溜圆，尤其是马蒂耶斯，他一直都在思考，所谓的“主”是不是和火神一样，是“冥之行”虚构出来的神。
而从怀特·唐的话语中，似乎表明了，这个“主”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祂确实有着自己的意志。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不是反过来推翻了您之前说的那句话吗？”马蒂耶斯有点想不通，真实存在的神，自然是不需要再依附于人类。
怀特·唐笑了：“那么对于你们来说，神是什么？”
这下倒是把马蒂耶斯给问住了，他张了几次嘴，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是某种强大的生物，类似奥沃这样？还是说统一的虚拟形象, 类似于……你们的火神？亦或是, 某种亚空间邪神？”
怀特·唐也是胆子大，居然直接把火神教廷的本质说出来了。
马蒂耶斯脸色变了变，依然没能给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也许，唐先生您可以帮我们指点迷津？”艾普利尔开口问道。
怀特·唐点点头说：“在我的认知里面，神应该是同一意志的集中体现。”
“还是拿你们来举例子，火神教廷能够延续数百年不倒，其实在某些方面做得非常的好。”
“完整且逻辑自洽的教义，统一的内部共识，还有严格的管理，都是必不可缺的。”
“如此完整的组织，在某种意义上，你们火神教廷就是火神的本体。”
他靠在椅子上说道：“在很久以前，我也以为，真正的‘神’应该就是这样，以宗教组织的形式存在于所有教徒的心中。”
“拥有同样的信仰，组成一个整体，达成共同的目标，这基本上也是‘神’这个概念存在的意义。”
怀特·唐沉默了一会说道：“直到……主的出现，我才知道，原来‘神’可以是真实存在的。”
这下别说艾普利尔和马蒂耶斯，就连一旁的茶末也有点懵逼了。
怀特·唐不就是主吗？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和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一片沉默之中怀特·唐呵呵笑道：“算了，不说了，先尝尝亨德尔夫人的手艺吧。”
各色菜式上齐之后，大家觥筹交错，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艾普利尔女士，有件事忘了跟你提了，芙兰准备安排我们‘冥之行’的成员和工人到霍布伦斯境内放放假，旅旅游。”
“你们这边有什么旅游胜地之类休闲娱乐的地方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芙兰和大使馆接洽一下，也算是促进双方关系嘛。”怀特·唐吞掉一块里脊肉后，擦了擦嘴巴问道。
大使馆这边的日常事务还是归艾普利尔管，她点点头说：“好的，我安排一下，把霍布伦斯的一些特色区域做成书面介绍。”
“哦对了，‘烈焰’城那边让我问问，可不可以加派几趟蒸汽机车，以方便国民们的出行。”
怀特·唐点点头：“好，我回去和苏茜说说，嗯，说起来，我也准备去‘烈焰’城逛逛，见识一下你们的国都。”
艾普利尔点头说：“好的，只要唐先生愿意，随时都可以。”
怀特·唐对于“神”的一套理论，让马蒂耶斯想了很多，饭桌上他也一直忧心忡忡。
和怀特·唐道别之后，他立刻对艾普利尔说道：“我要回‘烈焰’城一趟，和教皇好好商议一下关于这个神之使者的事情。”
艾普利尔点头说：“马蒂耶斯先生，经过上次的动乱，我们红衣主教一下子少了六个，教廷内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我担心会不会出大乱子……”
马蒂耶斯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好了，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出不了乱子的。”
他望了望“神眠所”的方向：“‘冥之行’也需要一个稳定的霍布伦斯，他们会帮助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