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里河,作为H市中最长的河流,如一条巨龙自北向南贯通整个H市,虽然叫河实际上却并非如平常小河那般皆是死水,其源头连接的乃是H市最大的水库,出口则是被誉为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巢湖,古时十五里河实际上是一条运河,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时候,顺水而下才是最快的。
初春的微风如少女的玉手抚摸着十五里河岸边的垂柳,柳条宛如盘坐在河边的少女揉搓的秀发不断摆动着,温和的阳光透过缝隙撒在了河面上,喝水中清晰可见三五成群的鱼儿正在啃食着岸边的水草,树上的鸟儿相互打闹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桥洞的回音映衬下好似音乐家精心的谱曲。
船尖从桥洞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这是一条木船,最普通的那种,需要人力以竹竿推动的木船,看那船身上斑驳的水痕,显然已经使用了很多年。船头上站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皮肤白里透红,英俊的脸庞如刀劈斧刻般透着一股坚毅,双眼炯炯有神宛如天上的北极星一般,一双眉毛如两柄利剑斜插入鬓,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随风摆荡英姿飒爽,他的右耳挂着流苏耳环,让人一时间难以分辨其雌雄,身穿白色的丝绸缎子长衫,丝绸本就轻灵,在微风的吹拂下平添了一股说不出来的灵气。 船身终于从桥洞中全部拔出,没有料想中的乌蓬更没有相互交叉的船桨,船中一个身穿着破烂百衲衣胡子拉碴的老头翘着二郎腿坐在船边,手中抓着一个一尺来长的红鳌大虾,大虾两只硕大钳子依旧在嚣张的舞动着,殊不知一会就会变成一盘下酒菜。老头抓住右手抓住虾头,左手抓着虾尾,轻轻一使劲便将红鳌大虾错骨分身,紧接着左手一握,晶莹如玉的虾肉如溢出的乳汁般从坚硬的虾壳中喷薄而出,老头不慌不忙的将虾头和虾尾仅剩的虾壳,左手从身后拿出一个玉碟,右手在身前来回挥舞了几下,晶莹的虾肉居然整齐的被分成八个薄片整齐的摆放在盘中,随即又将扔在一旁的虾头拿起撤下两只依旧胡乱舞动的巨鳌如法炮制。
身穿白衣的英俊少年听得动静转过身来笑着说道:“老爷子,枉你还是昆仑榜第一,这般天天跟在我后面捞鱼摸虾的不务正业,岂不是埋没了你!”
老头子听了这话头都没有抬一下,扯了扯身上因为长时间没有洗而有些发硬的百衲衣说到:“不捞鱼摸虾我两吃啥?你说你堂堂一个大少爷出门也不知道带点钱,本来还准备跟着你后面吃香喝辣的,结果呢?你年轻,你英俊,你天天晚上可以喝美女富婆花天酒地,我这糟老头子吃啥喝啥?再说了,你可知这大龙虾乃是五年大虾,肉质肥美紧实,沾着酱油服用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你要是不吃我乐得自己吃!”
“嘿嘿,吃,当然吃,您老人家费了这么大功夫我怎么能不捧场呢?”少年谄媚一笑说着话缓步走到了老头身边蹲了下来,随手夹起一块虾肉扔进了嘴里大声咀嚼起来,表情不要太享受,“当真是美味,即便是不沾酱油也非常鲜甜,比之河豚肉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当然,老子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什么东西没吃过,现在也是不想折腾,这才应下了这份差事!”老头子抱着巨大的虾鳌洋洋得意道。 “老爷子,我一直很好奇,你说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收几个徒弟,把一身武艺传下来呢?”
老头一口将虾鳌里面剩下的白肉扯出来,随即叹了口气说到:“你以为收徒弟那般简单,光资质这方面能入我眼的不出五指之数,而且我又不是没收过,结果呢?还不是被墨白那小子杀一个重伤一个,唉!这小子也是够狠的,怎么说当年我还求爹爹告奶奶的要收他为徒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该饶了飞儿一命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三对一,而且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收不住手也是正常的,您老莫要生气,你看今天我带你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让你为上官前辈报仇吗?”少年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到。
“你的意思是墨白在这里?”老头惊讶的问道。
还没等少年回答,就听头上有人说道:“南宫老爷子,好久不见啊!来了怎么不通知一声啊?” 老头听到这声音身体一跃而起,竟然凌空挂在了柳条之上,看着坐在桥上双腿悬空脸色越加苍白的年轻人说到:“墨白,你怎么了?大战之后这么久你的伤势非但没有痊愈为何还愈发重了?”
“老爷子好眼力,只不过不小心失了内丹,所以看起来比较虚弱!”墨白微笑说。
“呵呵,你小子,是哪个人值得你这般牺牲,居然甘愿将内丹让出来,你既然都已经虚弱到这般田地,怎么还有胆子来这里送死?”
“就是想赌一把,一来赌他不敢杀我,二来赌你们杀不死我!这么多年了,无极,我的好大哥,你不累吗?”墨白从怀中摸出一块白色的极为光滑的白色玉块把玩着漫无目的的说到。
“累了,这么多年派了这么多人都不曾杀死你,能不累吗?比昨晚床上还累!”英俊少年无精打采的说。 “偌大的家族我都不要了,你又何必要赶尽杀绝呢?”墨白一脸无辜的看着叫无极的少年说到。
“呵呵,自欺欺人有意思吗?这么多年死在我手里的人,你的挚爱亲朋还少吗?你会善罢甘休?现在不趁你病要你命,回头估计埋我的地方都找不到!”无极嗤笑道。
他话音刚落,异变陡生,河岸边的柳条仿佛一柄柄利剑般笔直的指向船头的无极,河水如沸腾的开水般炸裂,一条条说不出名字的鱼儿虾儿跳出水面围绕着木船转了一圈旋即又落入水中,站在柳条上的南宫老爷子不禁赞叹道:“好小子,杀气化形,若非老夫不愿意乘人之危,今天定要和你好好打一场,一来试试你的深浅,二来看看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徒儿冤不冤!”
鱼虾带起的水花在阳光的折射下化为一道绚丽的彩虹,无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道美丽的彩虹,时不时的还用手去抓那彩虹中游走的鱼虾,丝毫不在意那一根根虽是会要了他命的柳条,只听他轻声说到:“老爷子,可以动手了,莫要讲什么江湖道义,那都是糊弄鬼的!”
南宫老爷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墨白,叹了一口气说到:“若是我出手杀他恐怕你也活不了……” 他话未说完,只听铿的一声,船板中间闪过一道霞光,艳丽锋锐,南宫老爷子连忙对着无极一掌拍去,这一掌直接将无极拍出了船体三丈开外,无极稳稳的落在水面上好似落在平地上一般,丝毫不起波澜,木船哗的一声从中间分开,直接被这道霞光劈成两半,南宫老爷子咦了一声,诧异的看了看无极,旋即摇了摇头又看向了分开的木船中间的水面,一柄金黄色的一面面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着山川草木的利剑直直的缓缓地浮出水面,“轩辕剑,真没想到老头子我居然有幸目睹这把上古神剑的真容!”
站在水面上的无极冷哼一声,目光充满着羡慕和妒忌,“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仿佛插在水中的轩辕剑好似听见了一般,只听嗡的一声,剑身轻颤,一道道水柱化为利剑向着无极激射而去,速度之快竟然带起了道道尖锐的破空声,眼看着水剑就要射进身体,无极却是不慌不忙的看着飘在水面上的玉碟,几块虾肉还摆在上面并没有沾染到一滴河水。
他不惊但是南宫老爷子却是大惊,抬手对着无极身前一抓,激射的水剑好似撞在了铁板之上尽皆爆裂开来,“好好好,老爷子果然厉害!”桥上墨白鼓掌说到。
眼看着情势焦灼,无极抬头看着天空双手合十大呼道:“阿弥陀佛!仓央无佛,你还不出手是要等我挂了吗?”
佛号以及颂经声响起,河面归于平静,天空中不知何时阴云密布,微风中寒意陡增,河水中央不知为何泛起了阵阵涟漪,河水中间缓缓隆起,好似充了气的气球一般,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最后化为人形,只听水人张口说到:“阿弥陀佛!”河水褪去复归平静,一个身穿紫色袈裟身材瘦弱眉心有一猩红血痣的光头和尚飘在水面,他面白如雪晶莹剔透翻着微微红光,身体好似与河水融为一体般上下沉浮。
墨白凝视着水中随波起伏的和尚,嘴角升起一抹笑意,好似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仓央无佛,仓央无尘,哈哈哈!仓央嘉措的第十代后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灵童和逆天童会降生在同一个人身上,一念成佛,一念入魔,没想到你这个最具争议的昆仑榜第二华夏榜第三的变态也来了!”争议并不是因为他不够资格,而是因为他很少动手,以至于绝大多数高手都认为他才是真正的第一!
“阿弥陀佛,没想到多年未见你还是这般轻佻,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值得让一个姑娘爬山涉水不惜牺牲自己去香格里拉圣地求取仙茶,怎么值得一个姑娘每年冒着大雪爬上武当金顶为你祈求平安,怎么值得詹台净明为了你甘愿在后山守着那个人,还有的我就不说了,你的牵绊太多,欠的也太多,不如就此尘归尘土归土,也算是放过她们!”仓央无佛平静的说到,似乎有愤怒又似乎没有愤怒,平静如水的双瞳流光溢彩。
“她为我取仙茶我为她恢复光明,她为我求平安我为她守平安,她为我守一人,我为她爱一人,这些你懂吗?恐怕只有你的祖宗仓央嘉措才会明白,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别废话了,要打便打,今日你若杀不死我,日后我会让你看看我到底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