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打开了书信。
这是潘凤阁的家书!
终于啊!这位未来的大将军有信儿了,再没消息的话,自己都快把这个人忘掉了。
看刚劲有力的字迹,陈瑜略有些意外,不过想想潘凤阁以后的成就,也就释然了,不会舞文弄墨的将军是莽夫,带兵打仗可不是只有力气就行的。
看到落马坡三个字,陈瑜缓缓的放下了信,靖和十二年冬,落马坡一战成名的潘凤阁啊。
落马坡没变,但时间对不上了,如今是靖和十三年夏了,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有了改变。
潘玉玲见陈瑜不看书信了,有些着急:“婶子,是好事,别担心。”
陈瑜偏头看潘玉玲,笑了:“好,你这孩子会疼人呢。”
潘玉玲脸红的低下了头。
陈瑜把第二张信纸挪到上面来,潘凤阁让家里人到苏家送信儿,苏四郎阵前立功,请苏家人不必挂念,战事稍缓,就能回来相见。
没说立多大的功,也不是苏四郎的意思,从字面上看潘凤阁和苏四郎交情不错,极有可能是私下里让家里人过来递个话儿,缓和一下苏四郎和家里人的气氛,也可以说是给苏四郎的娘打个招呼,你儿子改邪归正了。
陈瑜身为这个娘,心里平静的没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苏四郎的消息而心神不宁,或者像之前那般,恨不得直接让他一死了之呢。
事实上,平静极了,不悲不喜也不怒。
到底是有底气了,陈瑜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最初战战兢兢的时候,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时候,彻底过去了!
苏四郎能学好,是乔春花和孩子的福分。
就算是不学好,苏四郎也完全没机会撼动苏家如今的根基,这才是内心平静的理由。
潘玉凤有些懵,毕竟接到大哥的家书,嫂子都哭昏过去三回了,她有点儿不理解陈瑜的面无表情。
“可给咱们老六媳妇儿热坏了,来来来,二嫂还在绿豆汤里放糖了呢。”郑月娥笑眯眯的端着两碗绿豆汤进来:“娘,你也有一碗,也放糖了。”
陈瑜笑了:“不给我放糖,我就不饶你。”
“不敢,不敢。”郑月娥笑嘻嘻的把绿豆汤放在桌子上:“快来喝点儿,老六媳妇儿受宠着呢,你五嫂听说你来了,在给你装大酱呢,让我问问家里有小青菜吧?没有一起带回去些,大热天的小菜蘸酱,那叫个好吃。”
“二嫂,我不拿。”潘玉玲后悔自己没带着礼过来,当时只想着快点儿来苏家送信儿就忘了,不好意思带东西回去。
郑月娥笑道:“外道啥?自己家的东西,陪娘聊一会儿,我去帮忙。”
陈瑜非常喜欢郑月娥,还有一个原因,她从来不想听这个,听那个的冒个尖儿出来,少让自己操心不少呢。
让潘玉玲过来喝绿豆汤,陈瑜和尝了尝,甜滋滋的确实不错。
“这消息对苏家来说是好事,但还不是让家里人都知道的时候,四郎回来再说。”陈瑜淡淡的说。
潘玉玲点头:“您放心,消息送到您这里就行。”
陈瑜看了眼潘玉玲,笑了:“我们苏家这是捡到了大宝贝,玉玲啊,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别觉得我老婆子不近人情。”
潘玉玲吓得把汤匙都放下了,两只手交叠的放在腿上,低着头:“婶子,玉玲听着。”
陈瑜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潘家的未来门楣低不了,苏家怕是高攀了啊。”
潘玉玲抬头看陈瑜。
“娶妻娶低,为的是家庭和睦,女儿高嫁,为的是余生安稳,这是老理儿。”陈瑜眼里带着笑意望着潘玉玲:“如今,婶子让玉玲务必仔细慎重的考虑一番,六郎虽说是我的儿子,但他文不能挥毫泼墨入仕为官,武不能提刀上马阵前杀敌,只是个寻常的人,这样的夫婿能不能配得上你。”
潘玉玲赶紧站起来:“婶子,六郎很好!他人好,聪明,做事有章法,六郎能娶我,我就是高嫁了,不管我哥以后啥样,六郎都是我的天,我哥是我嫂子的天。”
“好啦,坐下说话。”陈瑜知道潘玉玲会紧张,也理解她认为夫为妻天的心意,但这世上善变的不是人心是境遇,境遇变了人心才会跟着变,所以你看共苦的夫妻比比皆是,发迹后反而劳燕分飞的多。
潘玉玲战战兢兢的坐下来,心里都毛了,自己是欢欢喜喜送信儿来的,没想到未来婆婆竟提到了自己的婚事。
看潘玉玲坐下了,陈瑜才说:“才进六月,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才到婚期,玉玲有时间仔细考虑,也把这件事告诉你兄长,让他也为你打算一二,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娶回来的媳妇过日子,余生安稳,更希望玉玲这样的好姑娘,一生顺遂。”
潘玉玲点了点头:“是,婶子放心,玉玲会写书信给兄长禀明此事的,但不管兄长怎么打算,必是要带着六郎的,他护我在贫贱之时,我不会对不起他,这辈子都不会!我先回了。”
陈瑜看潘玉玲一溜小跑出去就被郑月娥叫住了,忍不住笑了,瞅瞅把人家姑娘吓得,唉,她是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未来多厉害啊!
到底,潘玉玲挎着不小的篮子回去的,里面满满登登的都是各种酱和几种没见过的菜。
脚下生风般回到了家,一进门潘玉玲就哭了。
“这是咋了?玉玲啊,你哭啥?”于大娘吓一跳,赶紧把东西接过去,拉着潘玉玲的手问。
潘玉玲扑到于大娘的怀里,哽咽的说:“六郎的娘、他娘说婚事不妥当,呜呜呜……。”
“别急,慢慢说。”于大娘扶着潘玉玲进屋。
凤娘也赶紧过来倒杯水给潘玉玲,柔声:“别哭,苏家婶子为啥这么说?”
潘玉玲把陈瑜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遍。
凤娘看看自己的娘,于大娘一拍大腿就笑了:“哎哟哟,女大不中留喽,听说婚事不妥当就哭鼻子,可没看出你未来婆婆的善心啊。”
潘玉玲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说:“早知道我就不去送信了,大娘,我都要吓死了,你咋还笑话我呢。”
于大娘戳着潘玉玲的脑门:“听着,大娘和你细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