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苏四郎甩开腮帮子这顿吃,兄弟几个看到这样的苏四郎都心疼得很,说是当官了威风,可武将和文臣不一样,那都是刀头舔血换来的。
“四哥,我教你一些简单的厨艺,在外面也得好好吃饭。”苏六郎小声说。
苏四郎抬头,嘴上都是油也顾不上,连连摆手,含糊不清的说:“不行,不行,要是成了伙头兵咋整?”
苏六郎:“……!!!”
伙头兵有四品官吗?四哥在说什么!
苏四郎擦了擦嘴,端过来酒杯喝了一大口,才说:“我这次立功是运气,以后可不能总指望运气,等我往上爬爬,能给咱娘讨封呢。”
这边,陈瑜慢腾腾的夹着菜送到嘴边,没言语。
吃过了饭,陈瑜和闵玉蝉在屋子里闲聊家常,媳妇姑娘们忙活收拾碗筷和厨房。
郑月娥看到沉默不语的崔良秀,等忙完了就带着崔良秀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良秀是还记着上回的事儿?”郑月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崔良秀垂下眉眼:“二嫂,我知道娘和你都不怪我,可我自己过不去这个坎了。”
郑月娥叹了口气:“换做是我,我还不如你呢,你这段时间兢兢业业的为家里打理生意,娘是看在眼里的。”
“说起来我愧疚的很,当时也太自私了,哪怕能学来娘的三分大度,就知足了。”崔良秀说。
郑月娥给崔良秀倒茶:“还真别说,咱们俩这事儿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大度,看到老四了吧,娘可没轻饶他。”
“我看也是,四郎变化很大,二嫂和我说说?”崔良秀顺情问了句,她也好奇得很,苏四郎的所作所为都能被婆婆原谅,她并不觉得只因为苏四郎是儿子。
果不其然,听郑月娥一板一眼的把事情经过说完,崔良秀手心都冒汗了,好家伙!婆婆这心思真深,手段也真硬啊。
郑月娥看崔良秀:“两相比较,娘更疼媳妇儿,你看我和二郎,你和三郎,如今的春花和四郎,但凡有事,娘都站在我们这边,真说犯错啊,良秀,你不觉得娘对你是小惩大诫吗?”
“嗯。”崔良秀点头,可不小惩大诫了,家里人只有二嫂和娘在,这还是牵扯到二嫂了,娘没和任何人说,包括三郎这段时间也没提起过一个字,显然娘是替自己瞒着了。
郑月娥拍了拍崔良秀的手:“好了啊,别辜负了娘的一片用心,你也别钻牛角尖,四郎现在当官了,娘就立了家规不准纳妾,娘的话一个字都不能放过,好好琢磨绝对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崔良秀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二嫂这话是啥意思,三郎以后若真能入仕,自己就必然得婆婆一力护着的,想明白这些,崔良秀也就有了笑容:“二嫂,实不相瞒,我这些日子不知道咋能让娘别生我的气了,做了几套衣裳都不敢送过去。”
郑月娥笑出声来:“你发现没有,咱娘从不摸针线。”
“二嫂的意思是?”崔良秀看着郑月娥。
郑月娥戳了崔良秀的脑门:“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娘针线活不好呗,绣花针在她手里只能扎人用,再说了,你有啥不好送过去的?娘做的那些胭脂水粉不是早早就给你送去了?”
“我现在就给娘送去。”崔良秀豁然开朗,起身开开心心的回去取包袱了。
郑月娥送走崔良秀,回身进屋刚端起水杯要喝口水,苏绍礼就凑过来了。
“娘,你以后肯定和奶奶一样,是个厉害的当家主母。”苏绍礼笑眯眯的说。
郑月娥喝了口水,才上下打量着苏绍礼:“你是想要什么了吧?”
“知子莫若母啊。”苏绍礼过来拖着郑月娥的衣袖:“我想和长姐去一趟泾河府,行不行?”
郑月娥知道苏绍礼在学经商,婆婆也给自己递过话了,听说儿子要去泾河府自然不拦着,只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大早长姐就走,娘答应我,我好去跟长姐说。”苏绍礼开心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了。
郑月娥刚点了点头,苏绍礼转身就跑出去了,根本不给郑月娥说话的机会。
“到底是打着娘的安排来了。”郑月娥喃喃自语,她也想当个厉害的当家主母,可要像婆婆这样,太难了。
起身把账目都拿过来,一笔一划的写总账。
崔良秀提着包袱到陈瑜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说实在的,她心里很惧怕现在的婆婆,好像自己任何小心思都会被她一眼看穿似的。
想到二嫂的话,崔良秀鼓起勇气到门口,轻声:“娘,歇下了吗?”
陈瑜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出声:“是良秀啊,进来吧。”
“哎。”崔良秀推开了房门走进来,看到婆婆正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的小桌子上放着打开的书,知道婆婆在看书的她又一次被警醒了,读书对女人来说也很重要,女学的那些姑娘们就算是来绣坊帮忙,都比绣坊里没读过书的绣娘要更灵透许多,自己要读书!
“好久不回来了,也不在房里好好歇一歇?”陈瑜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放在自己对面一杯:“过来坐。”
语气温柔恬静,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崔良秀也轻松了不少,走过来坐在对面:“娘,眼看要入秋换季了,我给您做了几身衣裳,也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陈瑜笑了:“亏你有心了,快拿来给我看看。”
这样的陈瑜让崔良秀在心里狠狠的感激了一把,婆婆的态度就是不计前嫌,自己还拧巴个什么劲儿?
麻利的打开包袱,里衣外套一共三身,颜色素净但花纹都精致得很,每一套都搭配好了鞋袜。
“啧啧啧!好一双巧手啊。”陈瑜是很佩服崔良秀的针线活的,好到没话说!配色更是一绝,秋水一色的感觉,一针一线都透出来清爽劲儿来,不用说也知道用足了心思。
崔良秀轻声说:“娘,良秀以后不会再糊涂了,您信我。”
陈瑜抬头看过来,笑了:“良秀啊,咱们家的媳妇儿中,你是最聪明的一个,不过就是一晃神儿想错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别胡思乱想,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娘,二嫂说的没错,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崔良秀也笑了:“娘,那我先回了。”
“去吧,别太累了。”陈瑜说道。
崔良秀把衣服收到了陈瑜的衣柜里,这才请安告退。
夜,静悄悄的,陈瑜翻着书页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想着家里的事情突然发现好几日没见到陆德明了,微微蹙眉,这人怎么来无影去无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