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讲究尊师重道,对于拜师收徒这种事情是非常看重的,还有一套专门的拜师礼仪。
身为弟子要向先生送六礼束修: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有父母或者是长辈陪同,带着这样的六礼,在师傅指定的时间登门拜访,行跪拜礼,双手献茶,听恩师训话……等等等等。 总之,像宝玉之前那样一个人空着手,就那么直接上门拜访说要拜师的,按照大明的习俗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幸好遇上的是文先生这样宽和的性子,要是遇到了性子迂腐的,比如说贾政这样的,直接被赶出门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再说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得知宝玉有可能拜师文先生,简直大喜过望,又是安排周瑞家的去置办六礼,又是让鸳鸯等人给宝玉准备衣袍,就连马匹和马车都是检查了又检查,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母亲,你们这也……”
贾政狠狠的瞪了一旁傻乐的宝玉一眼,斟酌着要不要劝贾母别抱太大希望,他送离了清客们才刚刚躺下就又被叫了起来,再见贾母和王夫人都是这般慎重和兴奋,心里无奈极了。 他是真的不相信宝玉遇见文先生的事情,更不相信文先生那样的大儒居然会愿意收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做徒弟。
“也什么,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别说了,明日跟了宝玉去就是了。”
贾母正拉着宝玉小声交待着拜师的事情,见他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眉头一拧,直接将他要劝说的话给堵住了。
王夫人也只当是没看到,又将六礼什么的检查了又检查,确定没什么纰漏了,众人这才各自回去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父子俩就都被催了起来,换上崭新的衣袍,提了预备好的六礼,做上马车,就朝着鸿升巷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宝玉紧张的拳头都攥紧了,不时的挑开车帘往车窗外面看看,这也算是他到了大明之后的一大进展了。
“你祖母那样高兴,看你如何收场。”
贾政受不了他白日做梦的样子,冷嗤一声,索性也不再看他,斜靠在车厢的柱子上假寐了起来。
“……”
宝玉有些无奈,贾政这人对于原身还真的是没啥期待,这会儿都要去拜师了,居然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过罢了……宝玉偷瞄了一眼贾政,想到他待会儿见到文先生的窘态,紧张的情绪居然意外的平复了。 鸿升巷本来就离荣国府不远,贾母和王夫人担心误了事情又催的极早,也就卯时三刻,荣国府的马车就已经到了云溪坊。
再往里走巷子就有些窄了,马车倒是可以进去,调头却有些困难,索性也不远,宝玉干脆禀了贾政,自己提着包好的莲子红豆,又让板儿和茗烟几个抱着剩下的东西,在巷子口下了马车。
贾政探着身子看了看,见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大门也还紧紧的闭着,更是万分不相信宝玉的说辞。
但是这会儿他都来了,不进去的话回去也没办法和贾母王夫人交差,无奈抿了抿唇,也跟着下了马车,不过拜师礼他是不管的,非但自己不管,也不让李十儿他们管。
宝玉这会儿已经到了文先生门外,看着闭着的门,宝玉咽了咽口水,轻轻叩了两下。 虽说黛玉推测的极有道理,但是这事情一刻没有确认,他总觉得像是有些不踏实一样。
“吱呀。”
门开了,开门的正是观言。
见只宝玉一人,观言正准备翻个白眼说些什么,就瞥见了后面一脸惊讶的贾政,忙行了礼,恭谨的请了两人进门。
“好……好。”
贾政看了看已经迈步朝里面走的宝玉,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难不成……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说的是真的?只看这小童子的气度好像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的出来的,这样想着,他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快了些,几乎和宝玉前后脚迈进了院子。
“你们来了。”
文先生这会儿也从房里走了出来,见他们父子进来,温声说道。
“启……启山兄,真的是你。”
贾政的面上又惊又喜,也顾不上一旁的宝玉了,将他挤到一旁,朝着文先生作了一个长揖。
文先生回了一个平辈礼,笑道:“存周,倒是多年未见了。”
便宜爹和文先生居然认识?这下宝玉也有些惊讶了,见两人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宝玉端端正正的行了礼之后,就退到了贾政的身后。
毕竟是人家的便宜儿子,这长辈在先,好像也没他这个晚辈插话的余地。
文先生和贾政又寒暄了一会儿,见宝玉一副很是乖顺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弯了弯,又道:
“存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继续仪式吧。”
贾政见他这样说,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将宝玉从身后薅出来,就准备开始正式带宝玉进行拜师礼仪。
“先生,宝玉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先生能否答应宝玉。”
宝玉迟疑片刻,还是掀起衣摆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对温先生道。
“你这孽……孩子,什么事情等拜完师之后再说。”
贾政见文先生挑眉看宝玉,心里又气又急,拽了拽他的衣袖,简直有一种再将他拖回荣国府拿上大板再揍一次的冲动。都在这节骨眼上了,有什么不情之请,真要是有什么事情,确定了师徒情分之后再说不是更稳妥吗?
宝玉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跪在地上抬着头看向文先生。
“你是……想请我去贾家家学教书。”
文先生叹一口气,撩起袍子前摆在椅子上坐下,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此事一般。
“先生……”
贾政攥着宝玉袖子的手也松了些,满脸纠结的转头看向文先生,他这会儿撕扯极了,既想让儿子顺利拜师免得出了纰漏,又盼着文先生应下去贾家家学教书的事情,把这样一个大儒请回贾家家学啊,这……这真的不是异想天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