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怂小子,怎么这么笨呢……”,赵婶子扭着儿子的耳朵转圈圈,疼的赵小山嗷嗷的。
宋兴林夫妻看的傻眼,老天,他们夫妻是有事相求上门的,可不是来惹得婶子生气教训小山弟弟的,于苏跟宋兴林忙就阻止。
“婶婶,婶婶,您别这样,小山弟弟很好,你别恼……而且婶子,此番上门打搅,是我跟小哥哥有事想麻烦我赵叔来的,婶婶您松松手,不知我赵叔他可下衙归家啦?” 事情紧急耽搁不得,这个点上门本是他们夫妻的不是,也是不想连累小山弟弟挨骂挨罚,夫妻二人连忙看门见山。
一味只顾着教训儿子的河东狮赵婶子,听到于苏夫妻俩问起丈夫,又打量他们脸上神情严肃又焦急,赵婶子下意识松开手放儿子一码,看着于苏跟宋兴林忙问。
“找你们赵叔呀?嗨,娃啊,不凑巧啊,前些日子衙门不是贴榜要征收徭役么,你叔身为捕头,早早就带人下乡去征役夫去了,至今都未归家呢,你们若是要找他,非得等徭役征收结束,他们把役夫都送到工地上去了才能归家来呢。”
夫妻二人面面相窥,“这……”
不得不说,这是个噩耗啊噩耗! 赵婶子却不知内情,她话才说完,看到面前俩娃面上越发的黑,赵婶子心里一咯噔,心说不会是有啥大事吧?赵婶子不由探头,看着小夫妻俩小心关切。
“怎么?娃啊,你们可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
夫妻二人沉重的点头,“是有些事,可我叔不在……”,便是他们想求也找不到人呀。
见宋兴林跟于苏都面露为难之色,赵婶子下意识的就给他们出主意。
“娃啊,是一定要找你们赵叔吗?婶子出面不成吗?要是成,你们只管说,婶子保管……” 夫妻二人忙齐齐摇头,“不用不用,谢谢您婶子,这事情得找我赵叔才成,事关这次的徭役。”
听到宋兴林这么一说,赵婶子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她不由跟着着急,连连拍着大腿。
“哎哟哟,这可是大事!怎么,二林啊,你们家的人不会那么想不开,要让你这个还在读着书的半大小子,去服这什么劳什子的徭役吧?”
“这倒不是……家里让我三叔去,只是婶子您也知道的,我二妹妹老实乖巧,性子像极了她爹,我便是为了我二妹,想安她的心,也得给我三叔想想办法不是,实在不行,我愿意给三叔掏银子,以银代役,只是……”
很多话宋兴林不便明说,话赵婶子却听懂了。 想着从乡下来给小夫妻俩帮忙的小女娃,对那个勤快的孩子,赵婶子也是喜爱的。
“哎呦哎呦,这可是大事,可你赵叔不在家呀,要把婶子领你们去衙门口,看看能不能遇到已经回衙门的你叔的同僚?”。
赵婶子满嘴的担忧,急人之所急,下意识的出主意,宋兴林却不愿意再给人添麻烦。
知道赵叔不在,赵家的关系走不通,宋兴林朝着热情的赵婶子拱拱手,告别了一再挽留的好心赵婶子,宋兴林牵着于苏的手心情沉重的往回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于苏顿住脚步,歪头看着宋兴林。 “小哥哥,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了?不帮二妹妹跟三叔了吗?”
宋兴林摇头,“那道不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我承诺过了三叔,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
“那我们这就回去?”
宋兴林点头,“嗯,我们先回去,有些事急也急不来。”,饿着肚子可办不好事情,而且……
想到心里的打算,宋兴林拉着于苏推门入院的时候还说着,“走鱼鱼,我们先家去吃饭,等吃完了饭,你跟二妹妹、三叔他们在家,我去县衙那边看看。”
“去县衙?”,于苏疑惑,蓦地想到什么,她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宋兴林笑笑,心道不愧是自己家的呀,自己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都能懂,真是跟自己心有灵犀呀!
夫妻二人一回来,就得到了宋三得父子女三人的包围,面对三双殷殷期盼的眼睛,于苏跟宋兴林齐齐摇头,看着他们神情失望、寂落、愁苦,甚至是开始心灰意冷,宋兴林忙安慰。
“三叔,赵叔下乡征徭役去了,此刻人并不在县中,不过你也别灰心,我们先吃饭,等回头吃完饭,你们都在家里等着,我连夜去一趟县衙,看看能不求见一下王大人。”
于苏也嗯嗯嗯的配合着点头,点着宋夏荷趁着他们离开去隔壁时,又重新多做出来的饭菜招呼大家。
“对对对,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们先吃饭,等吃完饭,我陪着小哥哥一道去。”
宋兴林有心不应带她一道,硬是在小丫头威胁的眼神下,摸着鼻子讷讷住嘴,心里却想着,等一会自己偷偷溜出去,带是绝对不可能带她的,大晚上,上县衙求见父母官,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人呢。
带着这样暗搓搓的想法,宋兴林埋头直扒饭,边上五郎跟宋三得父子二人,听到宋兴林的话喜出望外,饥肠辘辘的他们心一松,也忙埋头干饭,唯独宋夏荷,在听到他二哥说要为阿爹,去求见他们平头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县令大老爷时,她的眼底全是担忧,连吃饭都不香了。
大老爷啊,在通阳如天一般的存在的县令大老爷,人家会见自己的二哥吗?事情能成吗?
能不能成?
是夜……
通阳县地方是小地方的山城,四方城门一关,里头安全的很,夜里是不宵禁的,热闹的东西城里头,妓楼瓦市都能开到下半夜去。
宋兴林趁着于苏跟宋夏荷收碗筷的时候,搂着肚子用上茅房的借口,怀揣上两个银锭子,人连大门都不走,直接翻墙而出就直奔县令所住的县衙后大宅院,敲响了王县令家大门的侧门。
王家宅院前门看门的是一对父子小厮,这个点住在门房的父子二人并未睡下,听到动静,当儿子的招呼老父亲休息别动,自己忙不迭的过来开门。
打开门一看,瞧见来人,小厮眯了眯眼,莫名觉得眼前的人瞧着眼熟。
小厮不由把手里的油灯举高照亮,“你是?”
宋兴林拱拱手,忙表明身份,“在下宋兴林,家住白沙镇满山……”
宋兴林话没说完,小厮就反应了过来,毕竟曾经是自己亲眼见过,还印象深刻,还游过街的打虎小英雄啊!自己自然知道小英雄的来处,记的真真的。
小厮一脸堆笑,不等宋兴林的自我介绍说完,他忙就热切的招呼人。
“哦哦哦,原来是打虎小英雄上门啊,失敬失敬,宋小英雄,你大晚上上门,可是有什么事求见我家大人?”
对于异样客套的小厮,有求上门的宋兴林自然也跟着客套,连忙颔首应道:“正是正是,在下有事想要求见大人,不知大人可否有空?”
“有空?”,那自然是有空的!没空自己也得进去通传一声,这可是自己的职责。
小厮想到眼前这位,曾经可是很得自家大人看中,还亲自在家招待过的客人,可不是那岂子有事没事就上门,死气白赖要求见他们主家的走关系的心机之辈,他自然不能随意打发,反而是认真回话。
“回宋郎君的话,我家大人在家是在家,只是近来衙门事忙,大人每每忙碌到午夜都不曾得闲……不过想必若是宋郎君求见,我家大人若是有空,定然会见的的,这样,郎君请先随小的去前院客厅稍坐,小的去通传一声可好?”
宋兴林无有不应,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的他,自是连连拱手道谢,“那是再好不过,谢谢这位小哥了。”
“不客气,不客气……”
小厮憨笑着连连摆手,等把宋兴林迎了进门,他回头把门关上,探头跟边上门房里的老爹打了声招呼,提着个油纸灯笼,就把宋兴林往前院领。
等到了前头客厅,小厮招呼来专门在此伺候的小厮丫鬟,把事情跟对方这么一说,再把宋兴林交托给对方后,门房小厮朝着宋兴林客套的笑笑,竟就留下他自顾自提着灯笼,转身离开看他的大门去了。
好在接待自己的丫鬟小厮宋兴林竟是认识的,上次来就打过交道的。
值守在此的丫鬟小厮把宋兴林请到花厅坐下,烹茶倒水一通好不热闹的忙活,宋兴林连连推拒,四下张望,对方也只是笑着让他安心等等,说是已经去通传大人了云云,宋兴林也只得安奈住性子,耐心的坐在花厅里等人。
而此时王家大宅的后院书房,王县令下衙回来后,连妻子都不曾见,因着衙门征收徭役的事情,他一下衙门回家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一忙就忙到现在,连夜饭都不曾用,王大人一直埋头在账本上,对着账本上的存银是算了再算,越算越心惊,越算越心寒。
他一个新来乍到的县令,接过手的本就是一摊烂摊子,通阳穷啊!它穷不说,前头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一个个的还只知道一味肥自己,根本不顾百姓死活的存在……
河道多年未清理,河堤未修缮,水渠都不曾好好修筑,河堤两岸的农田,靠河的涝死,靠山的旱死,今年更是雪上加霜,朝廷还应钦天监的上表的折子发了明旨,要求全国各地修缮河堤,修坝建渠,说是以备防涝抗旱。
陛下圣明,仁心仁德,朝廷的用意是好的,自己也是高举双手双脚的赞成,可是衙门的银子却不给力呀!
哪怕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智计百出,日日下帖宴请富户,想让他们捐助一些钱粮,自己给他们立碑写传,求他们积点功德;
哪怕他早早发了布告通晓全县,还降低了赎银,准许下头的百姓以银代役;
可真正收上来的银子却依旧是杯水车薪……足可见,整个通阳县上下,究竟是如何的困顿,如何的贫苦。
面对这样的局面,真真是为难死个书生了……
就在王县令愁眉不展的时候,贴身小厮进来禀报说,宋兴林上门求见。
王县令显然很讶异,不禁抬头挑眉,“哦?你说的是那个打虎的小少年?”
小厮恭敬点头,“是的老爷。”
王县令脑子里起到那个笔挺的少年郎,想到上回少年带着他的小媳妇送礼就跑的举动,再想到他们那质朴却用了心的回礼,王县令莞尔一笑。
他难得卸下连日来的愁苦,轻轻朝着小厮抬抬手,“既然是我们的少年英雄求见,那本县就见见,你去,带人过来吧。”
难得少年人主动上门求见,还是这样的时辰点,自己也好奇对方来见自己所谓何来,那见见就见见。
等到小厮领命退却,王县令直起酸痛的腰,锤了锤发麻的腿,双手撑着书案站起身,抬手揉了揉发胀的脖颈,又理了理衣襟,正准备说以最好的状态见人呢,那边小厮就领着人进门来。
王县令忙不迭的收手,双手战术性的抖了抖,把长长的袖筒抖到腕后,赶在门外的宋兴林踏进门之前,复又一屁股坐回了书案后的靠背高脚椅上。
宋兴林被领着一进到书房,看到的就是厅内书案后,王大人一脸笑吟吟望向自己的模样。
“小子宋兴林,见过大人,大人安。”
“安安,本县一切安好,好小子,你也安。”
王大人笑眯眯的跟着点头问候,宋兴林自然是拱手道安。
“好好好,安就好,安就好啊,快快,小子你坐,快坐,来啊,看座上茶……”
王县令难得轻松一刻,看着宋兴林如看自家后辈子侄,毕竟他们王家自来都只出读书人,他心里还是佩服喜爱,如宋兴林这样勇武耿直的好小伙的。
等丫鬟给二人上了滚烫的热茶,王县令看着下首坐着的宋兴林,他一手端茶碗,一手捏着杯盖轻轻抚着茶,笑着调侃宋兴林。
“你个小后生,先前带着小妻子到本县家门口丢下东西就走,茶不喝一碗,坐不不曾坐一下,跑的倒是快,怎么,今日怎生有空上门来?”,还是在这样的时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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