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瑛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汤宗心中泛起一阵阵恶心,“那明天的这道席,陈大人打算如何吃?”
陈瑛笑道,“那就要看主家怎么吃。”
他虽然说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但汤宗清楚,他一定会向着汉王说话。 原因无他,因为这陈瑛和纪纲一样,都是太子所厌恶之人,他必须保命。
但是这个家伙还很重要,他掌管都察院,为朝内疯狗之首,他要向着汉王,那对太子可是极为不利。
这也是汤宗一回来就深夜见他的原因之一。
汤宗眯眼看着陈瑛,直接道,“陈大人,汤某劝你明天好好夹菜,莫要东张西望。”
“哦,原来汤大人是为此事而来,但你要教我吃席,汤大人总得拿出个道理吧?”陈瑛皮笑肉不笑道。 汤宗一笑,“敢问陈大人,佥都御史吴节、户部仓部主事王允,这两个道理够不够?”
陈瑛闻言脸色大变,“噌”地站了起来,他看着汤宗,顿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脑中闪现万般想法,难道周洪宗死前都已经将自己招供了出去?
这可真是要死了,让这个死对头拿到了自己的把柄。
“汤大人在威胁我?”沉默良久,陈瑛问道。
汤宗也站起来,冷声道,“就是在威胁你!” 说罢拿出信件展开,“这封信,陈大人可还记得?”
陈瑛大骇,看到自己亲手所书的心顿时心神一阵恍惚,他身体摇晃,双手颤抖,跃跃欲试,居然想要将信抓过来。
汤宗见他如此激动,还真怕自己话还没说完就出幺蛾子,忙将信收好,当先坐下,“陈大人莫要激动,你派吴节拖延我查案进程,又派人通知周洪宗急补漕粮,甚至还派人追杀周洪宗,这些事我都知道。”
陈瑛不说话,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心惊肉跳地看着他。
“周洪宗死的那一夜,你的这封书信被发现,四面佛贡品被移花接木的地道也被发现,所以在场的人都认为是你派人杀了周洪宗,主谋了刺驾案。” “在场的人”这意思可就是说知道此事的不止是我汤宗一个。
这下陈瑛不淡定了,上前两步,激动道,“周洪宗不是我派人杀的,主谋刺驾案更是无稽之谈!”
汤宗看着他,突然笑了笑,“陈大人莫要激动,咱们坐下说。”
陈瑛盯着他看了几息,坐了下来。
“陈大人,说实话,要说是你杀了周洪宗,我信,但要说你主谋刺驾案,我也不信,所以我将这封书信压了下来,不过我汤宗不信不重要,得皇上也不信。”汤宗道。 陈瑛立刻接口,“汤大人不用说了,明天的酒席我专心夹菜。”
说完看着汤宗,“但是那封信你得还我。”
汤宗笑着拒绝,“事我可以不说,但信不能还。”
“你想拿着它一直威胁我?”陈瑛瞪眼。
汤宗看着他,“要给你也行,不过你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周洪宗和耿璇到底是为什么要隐瞒漕粮被劫之事?”汤宗问道。
陈瑛没好气道,“汤大人不是刚刚破获了此桩大案,如何还要问我?”
“陈大人,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被劫掠的漕船上到底还有什么?”汤宗声音冷了下来。
这才是汤宗深夜来见陈瑛的第二个原因,他要从陈瑛身上找到周洪宗的其他动机,来佐证奉天殿刺驾案和汉王遇刺案没有直接关系。
陈瑛皱眉,低头想了想,“汤大人,漕船上只有漕粮,有没有其他东西,又不是我装的船,我如何知道?”
“你真不知道?”汤宗不信。
陈瑛叫苦,“我真不知道,当时周洪宗找到我,只是让我帮忙瞒住漕粮丢失之事,其他的我可不曾过问过,更不知晓。”
他说完看了看汤宗怀里,那里放着那封能要了自己命的书信,“不过汤大人,我虽无法告诉你漕船上到底还有什么,但我可以好意奉劝你一句。”
汤宗奇怪,“陈大人要奉劝我什么?”
“无论漕船上有没有其他东西,都和这个案子无关,我奉劝汤大人不要再在这件事上查下去。”
“为什么?”
“再查下去,恐怕你在这朝堂之上,就没有立足之地了。”陈瑛道。
汤宗闻言惊讶,但看陈瑛郑重其事的表情,又不似在做伪,“为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我既已这般说了,汤大人就不要再问了。”说完又直勾勾地看向他怀中,“那封信......”
见他如此,汤宗直接起身,“我先帮陈大人保管。陈大人,府内还有其他事,告辞!”
他拱拱手,直接转身出了客堂。
“汤大人......”陈瑛傻眼,赶忙起身,追出去两步。
“不劳陈大人相送,也许皇上还要深夜召见。”汤宗头也不回,与车在行一同出了陈府。
陈瑛闻言一滞,脸色瞬间难看下来,方才他的确生了下令封了府门,抢夺书信的念头,现在听汤宗如此一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其实汤宗今夜主动到访,威胁陈瑛,也是做了深思熟虑的,当从杨士奇口中得知矛头对准太子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将陈瑛之事如实陈奏,这样,纵然他没有周洪宗和耿璇谋反的切实证据,却也可以让皇上和朝臣在案件认定上产生怀疑,让他有争取时间,继续调查下去的可能。
但细细思略,他又觉得这个办法不见得是最合适的,因为就像陈瑛自己说的,他承认参与了隐瞒运河漕粮被劫之事,却不承认杀了周洪宗,主谋了谋逆案,这个结果汤宗信,皇上也会信,最后的疑点无非就是地道的发现成了不好解释之事,不过不好解释也代表不用解释,其他证据足够证明周洪宗和耿璇主谋了刺驾案,除了汤宗自己,没有人会在意这个细节。
而相比于陈瑛的身份,和明日朝堂上产生的作用,对太子的好处来的更为直接和稳妥。
所以他才想办法让纪纲对陈瑛之事闭口,然后威胁陈瑛。
虽然这样子会让他失去一个扳倒老对头的机会,但汤宗又不是陈瑛,他从未将这等小人放在眼里过,懒得与他一般见识。
回到汤府,汤宗问玄武可曾有人传旨召见,得知没有,才安下心来。
支走玄武,他与车在行来到书房,车在行道,“大人,已是丑时了,我服侍您歇息吧,明天说不得皇上还要召见呢。”
汤宗道,“明日不是要皇上召见,是我要参加早朝。”
“那您就更得赶紧休息了。”车在行走过去帮他褪去外衣。
汤宗点头,“好,你也去快些去歇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