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宗点头道,“也许歹人也知道其中有些不妥,可这样却能成功重新挑起争夺即位大统的纷争,而只要纷争一起,那些不妥又算得了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才不会放在心上,要说这件事对谁最有利......”
“汉王!”杨士奇睁大眼睛,脱口而出。
汤宗急忙做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我也是这般想的,可要说这一切都是汉王所为,奉天殿刺驾案又说不过去,因为如果皇上遇刺身亡,他就一定没有了争夺大位的机会了,除非......” “除非什么?”杨士奇急忙问道。
“除非汉王遇刺案是利用了奉天殿刺驾案的结果,这两个案子根本就不是同一人所为!”
杨士奇仔细想了想,“正传兄所言有理。”
汤宗正色看着他,感叹道,“东里兄,这里面的水很浑呀。”
杨士奇皱眉,“可如果真如正传兄所言,那我们如何才能保住太子?” 汤宗道,“两件案子虽非同一人所为,却依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今日面圣时,请求皇上将汉王遇刺案一道请查,可皇上却担心我是前朝旧臣,而且心向太子,忧我别有用心,隐瞒于他,没有同意。”
他顿了顿,对杨士奇正色道,“东里兄,即便我查出刺驾案非周洪宗和耿璇所为,虽然能解脱满朝旧臣,但苦于无法插手汉王遇刺之事,依旧不能证明刺杀汉王的不是耿通,更非太子所指使。”
杨士奇道,“正传兄,只要你查出刺驾案的幕后真凶,那就仅仅只有汉王遇刺一案指向太子,而耿通是绝对不会指认太子的,到时一切都还有转机。”
汤宗闻言立刻道,“东里兄可莫要忘了,无论是刺驾案或者汉王遇刺案,一干要犯可都是关押在锦衣卫,今日我请求皇上将人犯转押至大理寺,皇上同样拒绝了。”
杨士奇明白过来,惊讶道,“正传兄是怀疑锦衣卫......” “不可不防,那个地方哪里有什么是非黑白?”汤宗道,“这两件案子现在的情况都对汉王有利,至少汉王遇刺之事应该与朝内之人脱不了干系,他们可不愿意看到这已经认定的结果被翻过来,耿通能不能顶得住,也不一定是他说了算。”
他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那个胡广,身为前朝旧臣,却在皇上身边多进谗言,今日面圣结果就是为其所累。”
杨士奇听完恨恨,“这个白眼之人,只为自己,全然不顾是非!”
汤宗道,“东里兄,现在为今之计,刺驾案且不说,只要有我汤宗在,断然不会沾染上太子,如何将耿通与刺杀汉王的凶手提出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交由他人审理,才是重中之重。”
杨士奇想了想,“大明三法司,皇上不许你大理寺审理,又不能让锦衣卫审理,难道要找郑赐?” 他说完想到郑赐万事不沾身的行事风格,兀自摇摇头,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我也细细考虑过,虽然有难处,但也恐怕只能靠他了。”汤宗道,“不过想要让他主动接受,一来得他自己愿意,二来还得有足够的理由说服皇上同意。”
杨士奇立刻明白过来汤宗的意思,“正传兄,我明白了,郑赐那里我去劝说,向皇上进言的理由还得你来。”
“好。”汤宗点头,看看窗外,“东里兄,快要戌时五刻了,京师城门就要关了,未免波折,咱们得赶快回去。”
“好,正传兄告辞!”杨士奇起身道。 回去的路上,车在行问汤宗道,“大人,您今日说奉天殿刺驾的案子还得继续查,咱们该如何查?”
汤宗笑道,“一干要犯都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要查自然要从他们查起,明日一早,咱们便去。”
第二天,汤宗没有去上朝,与车在行一道直奔锦衣卫,好巧不巧,纪纲居然也同样没有去上朝。
“哎呦,汤大人,您怎么来了?”得知汤宗到来,纪纲
亲自从门口将他迎入。
“纪指挥使,恭喜你官复原职!”汤宗笑着道。
“哎呦,这还不是托了汤大人您的鸿福?”纪纲眉开眼笑,转而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汤大人,老弟劝你一句,凡事看开,死道友不死贫道,别再像昨天奉天殿那样,自以为慷慨陈词,鹤立鸡群,其实就是......呵呵,汤大人,只要你听老弟的,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他以前在他汤宗面前还自称“纪某”,可自从听了汤宗之言,官复原职,直接就成了“老弟”。
这关系,可是亲近了不少。
汤宗笑笑,“纪老弟之言,汤某回去自会细细考虑。”
既然你自称老弟,那我也却之不恭了,汤宗说完直奔主题,“不过奉皇命,奉天殿刺驾的案子今日还得继续查案,请纪老弟带我去一趟北镇抚司大牢。”
“又去北镇抚司大牢?审问谁?”纪纲闻言一滞,“奉皇命?案子都结了还奉什么皇命?”
“哦,我明白了。”他说完反应过来,“汤大人,昨日面圣,你到底是如何给皇上回话的?”
汤宗看他一眼,“纪指挥使,奉天殿刺驾的案子已与你无关,汤某劝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至于我今日前来锦衣卫,是要提审夜袭战船的陆大有。”
“陆大有......”纪纲更是一滞,眼神变得躲闪起来。
汤宗察觉到异常,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神色严肃起来,“纪指挥使,到底出了什么事?!”
纪纲面现为难,吞吞吐吐道,“汤大人,这......陆大有昨天晚上......昨天晚上自杀了。”
“什么?!”汤宗大吃一惊,与车在行对视一眼,“绑的严严实实,如何就自杀了?你不是说你死了他都不会死吗!”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要知道,想要查清奉天殿刺驾案真正的幕后主使,陆大有是最为直接的途径,他一定不是耿璇派来救周洪宗的,也一定知道谁是幕后真凶,可没想到他居然自杀了。
他这一死不要紧,汤宗可就失去了唯一的线索,案子重新变得叵测起来,如同一团迷雾聚集,重新遮挡住了视线。
“汤大人,这可不怪我纪纲,前天夜里咱们回京,我一到锦衣卫便将那陆大有投入大牢,没想到昨天狱卒嫌喂饭麻烦,擅自解开了他身上的麻绳,昨天夜里他就撞墙自杀了,而且不止他,普密蓬也绝食而亡了。”
“普密蓬也死了?!”汤宗听完已经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纪纲,你不是说在北镇抚司诏狱里,想自杀都不容易吗?怎么一下子就死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