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宗震惊地看着对面的刘福通,脑中闪过几个念头,这刘福通假如是真的,活到今日怕是已经上百岁了吧,看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有些像。
另外,他要没有死,那韩林儿呢,他是不是也没有死?
见汤宗震惊不已,刘福通笑道,“汤大人不要怀疑,老夫就是刘福通,今年九十有九,和这九丈九的观星台刚好相合,当年被朱重八谋害,天下人都以为老夫已死,其实老夫还好端端活着!”
朱重八就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也叫朱八八,那个时候的出身低贱之人活着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哪有什么名字,而且不止朱元璋,张士诚就叫张九四。
只是朱重八这个名字已经几十年没人敢叫了,这刘福通现在叫出来,都让人觉得很是陌生,不过这也代表了他对朱元璋的蔑视,但要从当年红巾军中身份地位上讲,倒也说得过去。
刘福通颤颤巍巍伸手,“汤大人,请坐!”
汤宗看着眼前一个八十多的傅洽,一个年纪近百的刘福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难道这两个老家伙就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他早就怀疑阚六的死根本不影响大阴谋的部署,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许久,汤宗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稍稍冷静,看了两人一眼,走上前坐了下来。
刘福通笑道,“汤大人,当年朱重八身为大宋之臣,却拥兵自立,老夫在汴梁、安丰苦苦支撑,他却在南方拥兵自立,只顾跟张士诚、陈友谅较劲,最后居然还想谋害大宋皇帝,幸亏老夫早就看透了他,早早防备,廖永忠一来,老夫就知道乃是奸计,好在廖永忠还是忠义,那溺死之人天下人都知是老夫我,其实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汤宗明白过来,原来当年之事,是他与廖永忠联手做的局,应对朱元璋的谋害,但汤宗现在可不想与刘福通在朱元璋和当年之事上辩个是非对错,有最重要的事情需要他首先了解。
“那韩林儿是否还活着?”汤宗问道。
“哈哈哈......咳、咳......”刘福通闻言大笑,但他年纪太大,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把自己噎死。
把手门口的两个“锦衣卫”见状赶忙上前帮他拍背。
“刘老将军,您可是要慢点。”傅洽也是吓了一跳,起身担忧地看着他。
这一幕看的汤宗皱眉不已,自己已至花甲,这年纪也算大的了,但眼前这两个老家伙却是心比天高,居然要造反?怕是一口老痰上不来,都能将他们结果在这。
良久,刘福通好转,却依然没有回答汤宗,傅洽重新坐回来,转移了话题,“汤大人,说句实话,你在我二人眼中,不过是一只蝼蚁,踩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可你在我们眼中是如此,在车在行眼中却不一样,他现在是锦衣卫指挥同治,这身份可是有大用,他要保你一命,我们二人也无话可说,只得请你上这观星台来看一出好戏。”
“什么样的好戏?”汤宗问道。
“哈哈哈......”傅洽哈哈大笑起身,忽然想起方才刘福通的一幕,也担心把自己噎死,赶忙住口,走到一旁打开窗户,“汤大人请看,站在这九丈九的观星台上,皇宫三大殿尽收我们眼底,好戏就在这里。”
他关上窗户,重新坐回来,“现在时辰还早,就与汤大人说道说道,毕竟你也是这出戏的配角。”
“我?”汤宗一愣,突然想到方才车在行说,阚六告诉过他,自己不适合做那根引线。
“不错,刘老将军是明教教主,我傅洽是前朝忠魂,这出戏便是我二人一同搭的台子。”傅洽道。
汤宗闻言诧异,转头看向刘福通,“你是明教教主?那阚六是谁?”
“阚六?”刘福通与傅洽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却又同时住口,“他只不过是插標卖首而已,老夫要他死他就得死,没有我刘福通,他连这个虚名都得不到,明教教主从来就是我刘福通,明教自唐宋便存在,莫说他死,就是大明朝亡了,明教也不会亡。”
“原来如此。”汤宗叹道,莫名其妙的,他居然有些同情阚六,一身才谋,却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且还是知道自己是棋子的棋子。
傅洽道,“汤大人,朱棣将我在诏狱里关了十六年,可这十六年了,我也不是虚度光阴。”
他伸出三根指头,“至少我在诏狱里干了三件事。”
“哪三件?”汤宗问道。
“第一便是定下了这番谋略,第二,则是找我当年的徒弟道衍,痛斥他大逆不道,助纣为虐,要他一同再翻了这天下,可惜道衍不肯,却也没有出卖我,于是我退而求其次,要他在大明新都的建造图纸上将这观星台标注为九丈九,他不知我所图,便同意了,第三,则是我花了数年时间,彻底说服薛明,让他为我所用。”
汤宗闻言惊讶,“薛明是你的人?”
他早就怀疑薛明和阚六根本就不认识,两人压根没有交集。
“不错,我所有的谋划都是通过他,我让他找到了刘老将军,说好共同起事,呵呵,汤大人,你以为你消灭的明教就是明教,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明教的势力你想都不敢想,刘老将军首先命令阚六在南方牵制住朱棣,于是阚六便制造了奉天殿刺驾案,通过车在行和黄俨故意让你查案,然后引起朝堂对立,让朱棣无法分心关注这新都。然后我们在这新都制造鼠疫,借机杀了北京道按察佥事史铭等一干不服从我们的官员,让这里彻底成了我们掌控的地方。”
汤宗惊讶,想起黄俨之前的种种不该言之言,问道,“黄俨也是明教的人?”
刘福通笑道,“不错,他是我徒弟,从还未净身开始,就已经加入了明教,他只听我一个人的。”
“你们为什么要我查案?”汤宗问道。
“汤大人,你太聪明了,朝堂内外盛传神断之名,原本我们也不同意让你来查,但是阚六却执意如此,他制造奉天殿刺驾案,本来就是为了嫁祸周洪宗和耿璇,引起朝堂前朝旧臣和当朝之臣的对立,转移朱棣对北京行在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后来出现的汉王遇刺一案实属意外,但对我们来讲,也并非坏事,汤大人,阚六想的也对,如此这般布置精妙,试问若不是你来查访,如何才能嫁祸给周洪宗和耿璇?怕是到了今日,奉天殿的案子还没有进展,万一不了了之可就有违我们当初所想了,况且有车在行为内应,你的一切动向阚六都清楚的很,很容易做应对。”刘福通道。
他一说完,傅洽紧接着道,“但是我们和阚六还是小看了你,我们预想的朝堂对立只是短暂出现,并没有掀起多大浪,反倒是阚六自己暴露无遗,大疫不过三,北京行在的鼠疫无法在延续,朱棣果然又打起了从这里北征的主意,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得让阚六主动暴露,与你们血拼,这才有了天目山一战。”
他说完笑道,“不过中间虽有波折,但好在还算顺利,就只等明日卯时一到,最后一出戏开场。”
两人所说,汤宗大部分都已经猜到,他现在更在意的,是那最后一场戏,于是问道,“那这最后一场戏该如何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