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维那虽然性格冲动火爆,但她直觉还是非常准的。
就如她所说,赵桓的确是目空一切。眼睛里只有大宋的延绵国祚和工业帝国。
除此之外,他几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东京梦华,大宋风流,他都罕去体验。
这方面,他与太上皇正好是两个极端。
徽宗皇帝喜欢书法、喜欢艺术、喜欢美女、甚至喜欢下青楼,总之大宋能提供享受的事情,他全都全力以赴的去体验。
而赵桓则在为他收拾烂摊子,有限的精力全部扑在了政事方面。
所以大宋文治武功都盛极一时,他这个皇帝却没什么时间体验。
赵桓觉得卢维那其实说的很对,何必对一切都不在意。帝国不是一日可以建成的,工业化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自己甚至还未到三十而立的年纪,为什么不慢一下脚步,多看看大宋的美好风景?
不说肩头全是草长莺飞,也别全是国家的军国政务。
所以赵桓悠闲的抱臂看着眼前这对小情侣争闹了片刻,然后逐渐消停下来。
“范兄可是因这次朝廷整顿空门,得了一桩好姻缘。范兄又如何看待朝廷这项政令?”
范思忠看了一眼抱着弯刀生气的卢维那,说道:“对空门打击极大。但也使得国家敬鬼神而远之,一切务实求真。”
“若没有整顿鬼神之说,这次的横渠天文之辩不会如此严谨考究,极有可能以鬼神、宗教之说引偏。”
“鬼神之谈随空门隐遁山林,才有如今东京学术之繁华务实。”
赵桓诧异的望着他,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角度的理解。
卢维那生气的说道:“你们这是偏见。祆教的教义也是追求真理,天神琐罗亚斯德每一千年生育一个儿子,他指定第三个儿子为救世主,目的便是消灭人世间的魔鬼,最终带领所有人进入光明、公正和真理的王国。”
“那驱逐邪恶的真理是什么?”
“是血族圣婚。兄弟和姐妹,伯叔和侄女,甚至母亲和儿子之间的血族通婚不仅可以涤除重大罪恶,而且是对抗恶魔阴谋的最有效办法。”
赵桓眉头拧到了一起,感觉真是大涨见闻,领略了不同风情。
“你们祆教可真是风情迥异于东方。难怪你这圣女当不下去了,你不奉行血族圣婚,却喜欢一个异族男子。”
范思忠也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认真了解过祆教的教义。如果血族圣婚,母亲可以与儿子结婚,一瞬间他脸上全是惊骇与无措:“那你不会与儿子圣婚吧?”
赵桓也兴致勃勃地关注过来,胡虏的习俗“父死子继后母”就被中原骂为夷狄禽兽。
这要是卢维那在中原来一场圣婚,怕是范府能背负上天下的骂名。
卢维那俏脸一红,娇嗔道:“你胡说什么呢?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我都已经不是祆教圣女了,自然随你入乡随俗。”
范思忠几乎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终于放了下去,由衷的感慨:“如今才感受朝廷之高瞻远瞩。宗教还是隐退山林吧。这世间真理必须要依靠学院和学者来推动。”
赵桓极力抑制住自己的笑意,对范思忠说道:“既然范兄也认同真理应有世俗掌握,不如一同去皇家兰台馆看看?”
范思忠无比坚定的点头,说道:“必须前去。今日方知教育之任重而道远。”
赵桓赞同的点头,说道:“教育不仅是家庭的消费,更是整个天下的投资。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量百姓接受更优质的教育,才会制造出更先进的工业品,更丰厚的财物。
”
说着赵桓看了一眼卢维那:“才不会被鬼神之说愚昧,导致天下皆是人伦悲剧。”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范思忠振奋的抚掌:“赵兄好胸襟!彩!如此气节,如此妙句,当得起我大宋天下之箴言。”
嗯?这句话还没出现吗?
赵桓有些赧然,一不小心就抄了后世名言啊。
不过想来,说出如此伟言的英杰,其胸襟应该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范思忠则神情振奋,对卢维那说道:“如何?我就说赵兄心怀天下吧?若没有远大抱负,如何说得出这种豪言壮语?”
卢维那撇了撇嘴,上下扫视一眼赵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没想到你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居然还有这份热忱情怀。uu看书 <a href="http://www.uukanshu.com" target="_blank">www.uukanshu.com</a> ”
赵桓澹澹的回道:“我情怀远大的去了。比如,你想不想荣归故里?去大食如同通行于大宋。”
卢维那笑着说道:“你还真敢想啊。你们大宋皇帝都不敢想疆域跨过大食吧?以如今武力,刀剑征战,即便数十年又能否将兵锋推进到大食?况且推进到大食又如何,十字军正在大食境内征战,兵锋纷乱不止。”
“皇帝不敢想,不代表我不敢想。你所说的这一切艰难险阻,皇帝没办法解决,这兰台馆却能出无数的解决之策。”
随着赵桓话音落下,一行人驻足街旁,一座宏伟的国家图书馆映入众人眼帘。
《仙木奇缘》
占地五亩有余的连廊楼阁,高达四层,伫立在蓝天白云之下。
“皇家兰台馆”五个金字牌匾在正门上熠熠生辉,楼阁最高层有一排飘扬的大宋朱旗,使这里格外庄严。
范思忠问道:“听说东京学子最近都在兰台中寻求往圣之绝学,不知道赵兄对哪方面更感兴趣?”
赵桓毫不犹豫地回道:“墨家。相传墨翟曾经费时三年,以木制木鸢,飞升天空。《鸿书》言其弟子公输班制木鸢以窥宋城,木鸢翔空三日三夜不下。”
范思忠吃惊地问道:“我以为赵兄会研究经世济民地学问,却没想到赵兄竟然对这飘渺之谈更感兴趣。”
“飘渺之谈?”赵桓澹澹一笑:“我看未必。既然木鸢能无人而动,那车能否无马而行?”
“我大宋做不出可以自行飞天的木鸢,但做出个自行运转的车架总归不难吧?”
“这……按理来说,似乎应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