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妙枝和杨嬷嬷都离开之后,容巧嫣已经不让人在屋里守夜了。
因此白梅从她的房里听到动静出来之后,一边急匆匆的敲着容巧嫣的门,一边安慰着容巧嫣不要害怕。
容巧嫣掌着蜡烛开了门。 “小姐别怕。刚刚婢子让拾芯去打探了。”白梅安慰着容巧嫣。
容巧嫣抬头看去,果然院门半掩着,今日守门的李婆子,探头探脑的往外瞅着。
她转身进了内室,在美人榻上坐下等消息。
“小姐,是大小姐难产了。”打探完消息归来的拾芯,脸色慌慌的禀告道。
果然如此! 今世许多事情有了变化,但是,还是有许多事情,没有变化啊。
“拘着院子里的人,不要随便出门。掌了小书房的灯,我去给大姐姐抄经祈福。”
容巧嫣只沉吟了一瞬,就做了决定。
她的话传到了院子的下人耳朵里,众人就不由得感叹起六小姐与大小姐的姐妹情深来。
而容巧嫣则是苦笑,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啊! 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只怕容舜华性命不保。大夫人伤心难过之下,定然会迁怒于人。
她如今多做一些事情,以免将来受牵连太过。
容巧嫣在小书房里给容舜华抄经祈福。
鸿平院里,老太爷和太夫人也睡不着了。
两个人都穿好了衣服,坐在大堂上等着下人来回的传递消息。 太夫人此刻关心的,是自家这个嫡长孙女。
而老太爷,却是考虑到了跟定国公府的姻亲关系维持上了。
定国公去年冬日里,在西边的裕门关又打败了来犯的番人。
皇帝除了赏赐定国公一些金银珠宝作为嘉奖之外,已经别无可赏了。
后来,他只能把定国公世子在朝堂中的职位,提了一级。 可是,大家都清楚,定国公世子的这个职位,提与不提并不重要。
因为,定国公世子最终还是要去接手定国公的领军之职的。
就在皇帝为此苦恼的时候,定国公却是给皇帝送来了把柄。
说是他军中的一个副将,居然私买高价粮草贪污受贿,所以定国公想要用这军功来抵消这副将的大罪-——不求饶那副将罪过,但求饶副将一命。
这个折子一到内阁,阁老们的心思,就都微妙起来。
若是那初入官场的人,自然认为折子中的信息是确凿的,说不得还会骂两声定国公徇私枉法。
可是,在内阁中的人,哪些不是历经几十载官场的人啊?
去年金州、银州等南方府城发了大洪水,那众多的粮食都去救济了灾民,那供给军中的粮草自然就少了许多。
因此,皇帝给了边城将领一些特权,容许他们自行买卖粮草,为此国库中拨了不少的银钱去。
私买高价粮草,贪污受贿这种事情,哪个军营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
偏定国公就把这把柄递给了皇帝,抵消了军功,为的就是让皇帝别赏无可赏。
如此为皇帝着想,皇帝能不高兴吗?
果然,景安帝极为的高兴,立刻就允了定国公的请求。
但是,私下里,皇帝却是赏赐了他私库的东西。
这国库赏的是赏功臣;这私库赏的可就是赏心腹了。
所以,那些明眼的大人们,都知道定国公是真正的简在帝心,是皇帝的心腹了。
如今,容舜华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生产。
若是能,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不能。
容首辅的目光,定定的盯着茶盏里晃动的茶水,沉思许久,却没有喝下去。
大夫人着急忙慌的收拾了一堆的药材,拿了容首辅的帖子,就带了下人匆匆的往定国公府去了。
如今虽然已经宵禁,但是定国公府和首辅府的两层帖子,还是很有作用的。
因此,大夫人很快就到了定国公府里。
等躺在床上哭喊着的容舜华,听到了大夫人的声音时,更加是忍不住了。
大夫人匆匆给定国公太夫人见过礼之后,就进了产房陪自己女儿去了。
定国公府的人见到容舜华的亲生母亲来了,不由自主的吁了一口气——再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全是定国公府的责任了。
大夫人陪着,容舜华哭喊着,四位稳婆轮着给揉肚子。
如此折腾了一夜,容舜华灌了一肚子的参汤,累的四位稳婆都没力气了,那胎位也没揉过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这院子里除了容舜华时不时的喊痛声,已经安静了下来。
定国公太夫人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所以在定国公夫人和丁世子的坚持下,回了自己院子里去休息了。
定国公夫人去了产房里,跟着大夫人一起陪着容舜华生产。
丁世子被留在了厢房里等待。
突然,一声凄厉的喊声充斥在整个院子里。
“怎么了?”丁世子本来就精神紧绷,此刻听到这个声音,更是着急的到了产房门口问道。
“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宫口未全开,羊水破了。如今,胎位也还没正。
”
最沉不住气的盛稳婆,声音颤抖的说道。
今日,只怕不只是没有赏钱,还要得一场责罚了。
虽然,很多主家不会因为稳婆接生不好而去打杀稳婆,只是迁怒却也是免不了的。
听到这个话,屋里屋外除了闭着眼睛仿佛昏过去的容舜华,都愣住了。
“不好了,脚要出来了。
”正当众人愣神的工夫,素来最沉稳的甄稳婆也惊慌失色起来。
“御医,御医。
”丁世子一边推门进去,一边大喊着让御医上前来。
那两位御医早就听稳婆说了情况,此时除了让熬药,含参片,也一时没别的办法。
“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情况危机,甄稳婆看了看昏迷的容舜华,拉着众人到了帘子外着急的询问起来。
“都保。”丁世子立刻回道。
定国公夫人焦灼的看了丁世子一眼,欲言又止。她那意思很明显,想要保孩子。
只是因为大夫人在场,不好直接说而已。但是她的意思,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
“保大人。”大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个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再不济,还可以让妾室生了,养在跟前。
命没了,可就都没了。
“保孩子。保孩子。保我的孩子。”帘子内,却是突然传来了容舜华声嘶力竭的喊声。
她虽然闭着眼睛,仿佛是昏迷了,但是实际上却一直强撑着。
她到底不是个小孩子了,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听着这些话语,见到此种情况,如何能不明白?
因此,她就赶紧喊了出来。
一时,门口的众人都沉默了。
该保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