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囫囵喘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好能把整件事说清楚。
“今天寿伯来我们店里吃螺蛳粉,这几日店里免费供应的茶水都是车前草姜丝大米茶,但寿伯却说要喝金银花茶。”
“当时很忙,我们人手不够,新桃便说她去泡茶,哪知寿伯吃着螺蛳粉,喝着金银花茶就突然说腹痛,紧接着就是呕吐,我们及时抬去医馆救治,但人没救回来。” “寿伯几个儿子来店里大闹了一场,现在店面被封了,衙差也把新桃和林东升都押走了。”
杨初意让追风去地里把方至诚叫回来,然后跑进屋准备些钱财,备着打点狱卒用。
这种情况下,她必须要见到方新桃和林东升,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去抽丝剥茧,还他们一个清白。
方至诚从地里奔回来,杨初意简言意骇将事情说明后叫他去驾车。
小宁方才去菜地摘菜去了,三人默契没提县里发生的事,嘱咐她乖乖在家里看家。 店里被封条封了起来,又有衙差看守,谁都不可以擅自出入。
方至诚赶紧上前说明情况,“差爷,我姓方,是诚意小馆的老板,听闻店里出了事,特来了解情况,帮助县令大人破案,恳请你们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看看情况。”
围观群众群情激愤,生怕方至诚是进去毁坏证物的,纷纷举手反对。
“不行,怎么能让他们进去呢!”
“就是,一会证据都被搞没了!” “要是不查清楚,我们以后还怎么安心吃东西呢!”
“没错,一定要彻查到底!”
新上任的县令姓周,他派了自己得力手下韦捕头来向方至诚和杨初意调查此案。
“安静!”韦捕头一脸凶恶之相,光是看便让你不自觉吞咽口水,下意识后退两步。
“仵作已经验明死者是中毒身亡,而且已经能断定是金银花里掺杂了断肠草导致的。你们平常是如何收购金银花的?其中每一个细节都要如实交代清楚!” 杨初意上前答道:“回大人,金银花是民妇在村里自己收的,至今已经有两年了,一直都很小心谨慎的。我们为避免里面混杂断肠草,已经要求村民将山头的断肠草如数砍去。”
“再者,我们蒸晒前都先看过的,并且有纪录收购的人家和数量,均可追查,请大人明察。”
韦捕头听完后说了一句,“我不是大人,叫我韦捕头就可以了。”
杨初意从善如流,“韦捕头。”
韦捕头继续盘查,“除了村里,在县城里有没有收购或者采购过金银花?何人还能接触店里东西,平时又是如何存放的?” 杨初意一听韦捕头的对话,觉得他不是那种武断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们是没有金银花就换别的草茶,所以没有在外采购。不熟悉的人送来的东西我们是不收的,存放的话就一直放在柜台抽屉里面,平常会上锁,也就是店里的人才接触得到。”
韦捕头将一些细节翻来覆去询问了好多遍,杨初意也都配合回答。
店里几人也纷纷上来补充,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现在主要的事情经过是,虽然店里的人都可以接触凉茶抽屉,但昨晚到事发时拿钥匙的一直都是林东升。
早上的车前草姜丝茶也是由林东升拿钥匙去打开后拿出来煮的,其次就是方新桃是那个亲自去泡金银花茶的人,所以他们两个人的嫌疑最大。
寿伯毕竟是在这里喝了金银花茶之后中毒倒地身亡的,如果没有办法找出其中的破绽,为方新桃和林东升证实清白,那么他们两人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出来为这个事情负责。
寿伯是店里的忠实顾客,发生这样的事,杨初意也感到非常震惊和难过。
但她相信,方新桃和林东升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定是被别人陷害了。
方至诚去安抚寿伯的家人,可他们此时哪里听得下任何的安抚,若没有衙差的阻拦,方至诚此时身上还不知道要落下多少拳头呢。
无论方至诚如何诚恳保证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可寿伯家人就是不愿意等,要求周县令立即让他们以命抵命,以安自己老父亲在天之灵。
杨初意提出想去牢里看望方新桃和林东升,但被韦捕头严厉拒绝了,“不可以,事情未查清楚前你们不可以见面,以免有串供之嫌!”
杨初意本还想给钱打点一下,让狱卒不要为难他们,让两人能吃些好的。
“一边自诩正义,一边又要拿钱贿赂我们,真是自打嘴巴。他们没事出来就可以吃好的,有事临死前也可以吃好的,你急什么!”韦捕头斜了她一眼,说完转身就大步走了。
杨初意被噎得不轻,可又没办法反驳韦捕头的话。
要是官府衙差个个都能光明磊落行事,他们哪用低声下气求人通融啊。
面对失去亲人而控制不住脾气的寿伯家人,方至诚已经表示了他的诚意,剩下的时间他更应该放在寻找真凶上,不然再多的歉意也抚不平他们内心的伤痛。
杨初意和方至诚把店里的人都叫来一一查问,官府事多繁杂,若要他们按流程办事,那还不知等到何时。
且又怕他们不深入调查,只依表面证据行事,匆忙结案冤枉好人。
杨初意边询问边拿来纸笔记录,“我前不久还喝过金银花茶,想必那时存货还有很多,那店里是何时更换成车前草姜丝大米茶的?”
李氏记得这事,“是七天前换的。当时店里的金银花不多了,不够一天的量,林大厨来问我,我便说那换成大米茶好了。”
杨初意本着谨慎的原则问道:“为何不上午煮金银花茶,下午煮大米茶?”
李氏如实回答:“我想着金银花花期还没过,后续肯定还会有新的送来,便想等着一起。”
杨初意又依次问了这七天去碰过抽屉的都有谁,然后记录下来。
饮食本身就是要很注意这些问题,杨初意不喜欢伙计无故在这些敏感区逗留,也都叮嘱过的。
他们都还算自觉,平时没事时可以到外头活动活动手脚,甚至可以吃点东西,但不会无故靠在货柜和钱柜玩闹。
杨初意不死心,把这七日里每日的活计都询问了一遍,从开门到关门的每一件事都要掌握。
荣威、林东升负责厨房,吕婶和李氏要清洗碗筷和蔬菜,伙计来喜负责打杂。
杨初意叫停,“等等,小萍是谁?”
吕婶道:“半个月前蔡大娘病了,所以让孙女小萍来帮忙送菜。”
杨初意蹙眉,一脸严肃,“这事怎么没人和我报备?”
几人面面相觑,李氏主动上前答话,“正好是你们上公堂的那日,那时退堂后你们便和县主回村里了,我们没好意思拿这事去烦扰你们。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到位,没把店里的变动禀告上去。”
杨初意摆摆手,“你们确定那小萍是蔡大娘的孙女?”
吕婶忙道:“确定确定。蔡大娘是我介绍的人,家住哪儿我是知道的,我去和大娘确认过了,大娘亲自说了小萍是她孙女,我才让她送的。”
方至诚立刻起身,“你现在带我去看看蔡大娘住的地方。”
“啊?哦。”吕婶不敢耽搁,生怕是自己引狼入室,赶紧为方至诚引路。
杨初意郑重其事问道:“我之前有规定,收货是要在店外进行的,闲杂人等不能进入厨房。我现在问你们,这个小萍有没有进过厨房或店里其他地方?”
两人答没有,一人摆手加摇头。
杨初意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生性敏感的她察觉情况有异,便单独把每一天收菜这个环节拿出来重点询问,这才终于找到了一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