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珠又拢了一堆雪裹在方才的雪球上,眼睛匆匆抬起看了他一眼:“为何不愿意?”
忭王把她冻得通红的手握在手里:“那便好。”
落珠看着没被捏紧的雪松散开来了,急忙挣脱他的手,又将雪球拢住了。
忭王盯着她手里的雪球,轻笑了一声:“你还是小孩子心性。”
见她玩得入迷,他俯过身子凑近她的脸:“落珠,嫁给我吧,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落珠手顿了顿,新拢上的雪还来不及被拍紧就掉了下去,她侧过头去看忭王,结果脸颊落在了他唇上。
她慌忙往后躲,显然有些愣神:“娶我?”
忭王坐正了身子,又将她拉得坐正了些:“你愿意吗?永远跟我在一起。”
落珠想了想:“我想跟显郎一直在一起。”
忭王娶落珠时用了八抬大轿,正红喜服。虽准备得隆重,却是悄悄进行的。
落珠盖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她两手交叠在膝上,紧张得手指泛白。
龙凤红烛上燃烧的烛焰不安分地跳动着,屋外走进一人。
她高兴得摘下了红盖头,结果发现来人不是忭王,而是一个女子。
女子森森地站在门口,没有动。
“你……是叫落珠?”
落珠刚迈开的步子顿了顿,又缩了回来站在原地。
“你是谁?”
女子眸子里神色复杂,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头上的珠钗。
“你头上戴的,是我爱极了的紫金鸳鸯钗,他说过寻来给我,结果却戴在了你的头上。”
落珠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珠钗:“你说的他……最后没有寻到这个珠钗吗?”
女子笑了起来:“他说你是小孩子心性,我却觉得你是在装傻。”
落珠将珠钗拆了下来:“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吧。”
女子秀眉皱了皱,声音有些怒气:“你是在可怜我?我轮得着你来送?”
她看着落珠拿着紫金鸳鸯钗呆在原地,她冷哼了一声:“李显原来对我也像现在对你一样,我现在的下场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李显?你是……”
女子淡然一笑:“我是他的妻子。”
落珠呼吸一滞,睁大了眼睛:“他有妻子?”
女子走近了些,拿过她手上的紫金鸳鸯钗,细细摩挲着:“对啊,他给你的盛大婚礼,却只敢在府里关着门偷偷进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只是妾。”
一个人踩过门槛,踉跄了一下,接着冲过来打了女子一巴掌。
“黄恣意,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说过,你不许靠近她。”
落珠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拉扯着。
被称作黄恣意的女子,不,应该说是王妃。王妃捂着脸,将手中紫金鸳鸯钗狠狠摔在地上:“你问我想做什么?我倒是要问你想做什么,你只是纳妾,悄悄抬进房里的话,我倒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在做什么?八抬大轿?正红喜服?李显,你真恶心。”
忭王沉沉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把王妃带下去,别误了本王的吉时。”
门外的小厮应声走了进来,架着王妃就出了门。
忭王将门关上,回过身急急拉着落珠的手:“落珠,你被吓到了吧?都怪我,都怪我。”
落珠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你没跟我说过你已经成婚了。”
忭王又凑上去拉着她的手,结果又被落珠挣开了。他干脆直接将她两只手箍住:“落珠,你听我说好不好?我娶她只是奉命行事,我只爱你啊。”
落珠眼角有些湿润:“我娘说过,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她没有把话说全。
忭王松开她的手,把她紧紧抱住:“落珠,我一生只有你啊。”
落珠用手死死抵着他的胸口:“那她呢?你的妻子怎么办?”
忭王抱着她的手很紧,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忭王声音有些发抖:“落珠,你不要离开我,没了你,我真的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落珠抵着他的手顿了顿:“你为什么要这么贪心?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现在都来不及了。”
忭王没懂她说的话,以为她在诀别,遂将她放开,拿起一旁的剪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你若要走,我当即死在这里。”
说着,剪刀尖陷进了他的皮肤里,洇出了鲜血。
落珠有些急了,上前把他手里的剪刀抢了下来:“你真是疯了。”
忭王笑了笑:“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那就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落珠将剪刀扔了出去,淡淡道:“我们一族从来都是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的,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可以这样。但是我既跟你拜了天地,那就是你的伴侣,我不能离开你了。”
忭王激动地又将她搂进怀里,就听见她的声音从肩头传来:“但是你得对她好。”
忭王自然是答应了她,随后又迫不及待吹灭了龙凤红烛。
眼前的画面一转,又切换到了一条陌生的路上,看着已经是春天了。路中有几辆马车,马车后还跟了许多侍卫。
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落珠从马车上伸出头来,随后又把头缩了回去。
“显郎,你真要带我去寻雪吗?”她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一路往东北方向走,就能寻到雪。”马车中又有声音传来,应该是忭王。
“可是我们都走了好久,还是没看见雪啊。”落珠的声音有些失望。
忽然,车停了。
车夫转过头说道:“王爷,又跑死了两匹马。”
落珠从马车上走了出来,抚了抚倒地的马:“它们太累了。”说罢,又转过头看着跟出来的忭王,“显郎,我们不寻雪了,回去吧。雪真的太远了,马儿都累死了。”
忭王听了,眼中无限动容,他从背后轻轻抱住落珠:“落珠,你真是太勾人了。”
落珠听了,狠狠把他推开,语气有隐隐怒气:“为什么要说我会勾人?我从来都不会这个。”
忭王有些不知所措,愣了愣,又将她拉进怀中,“好,是我说错话了。你真不想寻雪了吗?其实我们再走个把月就能寻到了。”
头上一只雪鹰在盘旋,忭王皱了皱眉,抬起左手,雪鹰便落在了他手上。
忭王从雪鹰脚上绑着的竹筒里取出了纸条。
落珠好奇地踮起脚看了看纸上的内容:“皇上急诏王爷,王爷速回。”她又抬头看着忭王,“正好我们要回去了。”
忭王揉了揉她的头:“好,我们回去。”
画面又切换到了忭王府,忭王府外面围了一圈侍卫。
忭王一下马车,就被侍卫“请”进了府里。
落珠由管家带着进了后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问道:“皇上请显郎去做什么?”
管家惊得急忙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祖宗,你小点声啊,皇上想做什么我们猜不着。这几日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后院吧,别出来了。”
“为什么?那显郎会来找我吗?”
管家四处看了看:“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王爷擅自离开帝京是重罪。现在能在皇上面前给王爷求情的就只有王妃了,你先在这里老实待几天,别惹王妃不快了。”
落珠不懂,又继续追问:“为何我不能去求情?”
管家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王妃是当今皇后的堂妹,皇上最宠皇后,若是王妃替王爷求情,皇上肯定会网开一面。现在的问题是,皇后娘娘一直以为王妃很受王爷宠爱,可谁知道现在冒出个你来……”他又接着道,“当年王爷成婚的时候是答应皇后娘娘只有王妃一个女人的,皇后娘娘怎能容你?又怎能容忍违背了诺言的王爷?”
话毕,管家急匆匆又出了后院。
落珠坐在院中凳子上,撑着脸看着远处花圃中的一株春兰。
“嘭”一声,院子的门被大力打开了。落珠很是欢喜,从凳子上站起来,朝门口跑去。
结果进来的不是忭王,而是王妃。
她停住了步子,问道:“显郎呢?”
一个婢女狠声道:“放肆,怎敢这般跟王妃说话?”
落珠朝她笑了笑:“因为管家说只有你能替显郎求情,”她又问,“你去替他求情了吗?”
王妃眉头颤了颤,“果然是个狐媚子,王爷如今都你害的。”
她说道:“我刚才听管家说了,显郎不能私自离开帝京。”
婢女听不下去,一个巴掌落在了落珠脸上。
落珠捂着脸,睁着眼睛看王妃。那一双眸子里流光溢彩,美丽得不像话。
王妃愣了半晌:“对,他是爱美人的,他带你去寻雪,当初也带我去赏过梅。”
落珠又问道:“那你能去帮他求情吗?”
王妃笑了笑,“你这是问的什么问题?我的丈夫我自然会保他。只是,你从今以后便不能再出现在忭王府了。”
“可是,他在这里啊。”她的眸子纯净得不像话。
王妃突然有了哭腔:“就是因为你在这里,他才变成这样的。他是王,他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但是因为你,他很可能变成阶下囚。”她有些站不稳,“我明明贵为王妃,却被他下了禁令,不许靠近你半步。我才是他的结发妻子,当初答应只有我一人的也是他,如今……如今因你,这一切都变了。”
落珠皱了皱眉,上前将她扶了扶,结果手伸了一半,就被她打开了。
“若是不能求情,我将皇上杀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