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贤馆。
考场中。
一阵断断续续的鼾声不停的回荡着,令奋笔疾书的考生们无不皱眉,时不时地就像胡非的位置看一眼,但是一个个也都敢怒不敢言。 站在讲台上的薛儒也是眉头微皱,进退两难。
按照考场的规矩,睡觉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可是现在坏规矩的人不是别人,所以即便他想去管,也根本不敢上前,只能假装自己聋了。
而趴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的胡非根本不知道此时发生了什么,睡得比早上的时候还要香。
别人答题答得两手发麻,他却睡起了回笼觉,弥补了被叫醒的遗憾。
终于,考试的时间总算结束,响起了交卷的铃声。 站在讲台上的薛儒向外望了一眼,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考生们纷纷停止了作答,将卷子反扣在了桌子上,冲着薛儒行礼之后伸着懒腰向考场外走去,边走还边在探讨着卷中的题目。
有的高兴,有的失落,不过但凡失落的人,都把责任推到了胡非的鼾声上,丝毫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嘈杂的声音传进了胡非的耳中,及时吵醒了胡非。
当胡非睁开眼发现考试已经走得没剩几个的时候,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了一眼面前空白的考卷,瞬间觉得刚才的觉也睡得不香了。 随着最后一名考生离开考场,站在讲台上的薛儒隔着老远冲着胡非拱了拱手,面带微笑,等着胡非离开。
紧接着,几名助教从门口走了进来,开始将桌上的一张张考卷收起来,准备封存。
看到这一幕,胡非灵机一动,急忙起身,将自己的考卷和前后左右的考卷全都混在了一起,帮着开始收起了卷子。
看到这一幕,薛儒和几名助教全都是一愣,不解的看着胡非。
按照考场的规矩,考试结束之后,卷子必须反扣桌面,不能再动。连自己的都不能动,又何况别人的。 胡非连收了十几张之后,满脸笑容的交给了其中一名助教,这才准备离开。
“九安侯慢走。”
薛儒看胡非不再胡闹,再次松了口气,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薛大人辛苦了。”
“告辞。” 胡非还了一礼,随口说了一句,径直离开了考场。
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薛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急忙催促几名助教继续收卷,待全部封存之后这才离开。
而胡非那张一字未写的考卷,就夹在几十张考卷之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
考场外。
一群考生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诗神不愧是诗神,我们都在拼命答题,生怕时间不够,可是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答完了所有的题,还有充足的时间留来睡觉,真是自愧不如啊。”
“他是答完了所有的题,可是他的鼾声太大了,如果我这场没有考好,全都怪他!”
“就是就是,到时候我们就去找蔡大人说理去。”
“听说他还是你们京师考生的老师,国子监博士?一个老师居然跟学生争功名,简直有辱师名。”
“世风日下啊,谁叫他爹是当朝宰相,他又是未来驸马呢?”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称赞着胡非,有的人埋怨胡非的鼾声影响了自己的发挥。
“就算他答了所有的题,也未必全都正确!”
“答得那么快,只能证明他自以为是,做题哪有那样做的?如果胡乱答一通,在场的诸位哪一个不行?”
“等放榜的时候就知道了,本少爷一定可以压他一头,状元只能是我的!”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冷冷的说道,话音中充满不屑。
众人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吏部尚书之子,滕子骞。
看到是滕子骞之后,众人纷纷拱手附和,拍着马屁。
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让滕子骞忍不住有些飘飘然,鼻孔抬得更高了。
“你们听说了吗?城里的长乐坊为了今年的春闱,在开考前就已经开设了赌盘,赌胡非会不会是今年的状元,好多人都押他会是今年的状元!”
“不是还有人下了十万两赌注押他会输吗?”
“十万两?!这下热闹了,我倒真想认识认识这位仁兄,真有先见之明啊,这算不算是我们出了一口恶气啊?哈哈...”
紧接着,有人又开始议论起了长乐坊赌盘的事,一个个脸上写满了看戏的神情。
然而这一切,全都被刚从考场中走出来的胡非听了个正着。
听到有考生说有人为他们出了气,押了十万两赌注的时候,胡非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着瞧吧,第一场已经结束,还剩两场,三场结束之后,必见分晓,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我说状元是我的,就是我的,谁都别想跟我抢!”
这时,滕子骞再一次开了口,似乎想把风头重新拉回自己的身上。
“滕公子,他实力不容小觑啊,您有把握吗?”
其中一名考生忍不住问道。
“那还用说?!等着瞧吧!”
“你们看看他哪里有一点考生的样子?春闱这么重要的考试,他先是迟到,接着又是睡觉,成何体统?!”
“可笑的是他居然是我的老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滕子骞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可是听完滕子骞的这番话,周围的考生们突然全都沉默了,有的甚至低下了头,不停地冲着滕子骞使着眼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胡非已经出现在了滕子骞的身后。
“你们这是都怎么了啊?不相信我说的话啊?”
可是一脸茫然的滕子骞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打量着面前的众人,忍不住问道。
“你们不会真的觉得本少爷不如他吧?!”
听惯了奉承的滕子骞皱了皱眉头,瞪着众人大声问道。
“见过老师!”
有国子监的学生实在看不下去了,急忙冲着站在滕子骞身后的胡非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见过九安侯!”
紧接着,外地的考生也开始冲着胡非恭敬行礼。
看到这一幕,滕子骞愣了一下,脸色大变,表情僵硬的转身向后看了过去,紧接着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见了老师,为何不行礼?”
胡非看着滕子骞,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淡淡的问道。
滕子骞神情僵硬,瞬间肠子都悔青了,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是忘了之前的教训吗?”
胡非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滕子骞,严肃的问道,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威严。
“学生不敢!”
“见过老师!”
滕子骞缩了缩脖子,急忙躬身行礼。
上次在国子监中被胡非用戒尺教训的事,他至今记忆犹新,只能服软,总不能眼看着让胡非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再把自己教训一番。
“嗯,乖,这才像话。”
“考得如何啊?”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学生已竭尽全力,至于成绩如何,只能等放榜的时候才能知晓了。”
滕子骞低着头,恭敬地答道,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恳求长辈的原谅。
“嗯,尽力就好,那我们就等着看到时候你能不能胜过我,拿到状元吧。”
胡非点着头,一边说着,一边穿过了人群,摇着折扇缓缓向外走去。
一众考生急忙躬身送别,谁都不敢再搭话。
滕子骞愣在原地,脸色憋成了通红,心中百感交集。
考场门口附近,站着两个身影,正在目视着胡非缓缓离开的背影。
正是主考官太子朱标,以及监考官薛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