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城。
蔡益收到沈倾权的口信后,十分惊讶。
当日,就去到军中,也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师兄。 “师兄你……何时来的平津?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
久别重逢,蔡益难掩惊喜。
“师兄是收到我的信才来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发信时他人就已经到平津了,不可能是收到后出发的。
“老师得知你这边出事,让我来看看。”容璟之倒了盏茶递给他。
蔡益顺势接过,恍然。 原来如此。
他心中一暖,哪怕相隔千里,老师心中依然挂念他。
纵使他血脉至亲对他毫无亲情,但他身边,还是有真正关心他的人。
也怪不得师兄会比既定日子早这么久到幽州。
“劳烦老师挂念,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腿上风湿可又有犯?前段时日,我寻了个治疗风湿的药方,听闻十分管用,等回头我让人给师傅带回去。” “老师一切安好,让你莫要挂念。”
“那就好。”
两人许久未见,说了很久的话。
虽然大多数,都是蔡益在说,容璟之话很少,但蔡益也早就习惯。
“青书又长高了。” 蔡益摸了摸青书的脑袋,青书腼腆的笑了笑,很好奇的问他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听说你们到了平津,就立刻过来了。”
“听说?听谁说的?”青书一脸疑惑。
蔡益顿了下,望向容璟之。
容璟之神色清冷,对青书道温和道,“去添壶茶。” “哦。”
青书接过茶壶出了营帐。
等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蔡益才笑着道,“原本还想介绍你同她认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里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听说你们是在长街遇到的?你腿还受了伤?也是巧了,我白天刚同她提起你,你们晚上就碰到了。也多亏了主公,不然我还不知你们已到了平津。”
一声主公,让容璟之手顿了顿,清冷的眸扫来,“主公?”
“是啊,我已认她为主。”蔡益微笑。
容璟之一时无言,须臾,他缓缓道,“我记得当初你曾说过,此一生,只求平安顺遂,不求建功立业,现在怎么忽然变了想法?”
“以前是以前,当时一时戏言,没想到师兄还记得。”蔡益脸上闪过追忆,随即叹息,“如今时过境迁,在加之最近发生了许多事……”
容璟之眼眸微动,放下茶杯,“我听说了。”
在踏入幽州后,他就已从沿途之人口中听说了不少最近幽州的大事。
蔡益露出一抹苦笑,“老仆死了,是被他们害死的。”
容璟之沉默半晌,遂道,“节哀。”
蔡益不介意他的冷淡,从相识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这点师兄一直都没变。
他低低一笑,“没事,最难熬,也都熬过去了。”
容璟凝望他,“无论何时,你都能随时回小沧山。”
“嗯。”
蔡益心中略感欣慰,小沧山,是他这一生,寥寥无几觉得幸福的时光。那时他重病,被蔡康绅丢到乡下,因缘之下结识了师兄和老师,和他们一同去了小沧山。
虽只有短短不到两年,却是他此生最难忘的记忆。
只是,他不可能永远逃避。
所以,他回来了。
又回到这个无间地狱,幸好老仆一直陪着他,他才觉得这漫漫不见光明的日子,尚有一分希望。
可最终老仆,也没能陪他走到最后。
“师兄,似乎我身边的人,最终都会遭遇不幸。因为我这副病躯,和我的出身。”
“错在他们,不在你。”
容璟之皱眉。
“可我受够处处受限,被人掣肘的日子,若我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那未来,我还是像今日这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伤害我在乎的人,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蔡益眼神逐渐锐利,“我不想再逃避。”
幼时是母亲,如今是老仆,未来可能就是师兄和老师。
“师兄,你可知我为何会认沈家嫡女为主?我很欣赏她。”蔡益直言不讳。
“欣赏她无畏,坚定,勇气。纵使命运总爱和我们开玩笑,却始终未曾屈服。她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一个目标,能全力以赴,倾尽所有。在她身上,我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
“她是我一直期望成为的人。”
容璟之垂眸,片刻后,道,“既已下定决心,那就不要后悔。”
蔡益轻笑,“我就知道,师兄定会支持我。”
其实,师兄虽看似淡漠,对什么都不在意,但蔡益还是最喜欢跟他相处。
简单,轻松,没有负担。
因为他说喜欢,便是喜欢。说讨厌,就是讨厌。不会让人猜来猜去,揣度他的用意。
“师兄,我此次去信给你,一为相聚,二,则为了说服你。”
蔡益单刀直入,没有拐弯抹角。
“我知师兄心有大抱负,老师三个关门弟子,唯有师兄,还未择主。”
“你想让我奉她为主?”容璟之琉璃清冽的双瞳睨来。
“是。”蔡益很干脆承认,“我与师兄相交这么多年,我深知你的为人,你也知道我的。我以为,沈家这位嫡女,乃当世罕见的明主。胆识,气魄,胸襟,手腕,无一不缺,关键是,她有乱世之中,难能可贵的仁心。”
容璟之静静听他说着,没有打断。
“她从一个被流放的沈家叛女,一点点执掌幽州,只用了短短不到三个月。凡她手下者,无论能臣武将,皆无条件信服于她。军中纪律严明,兵锋正锐,战无不胜。而她是真正能设身处地为下方百姓,战士考虑的明主。”
“老师曾言,乱世出枭雄,名主却难求。只因前者只知剥削压迫,与腐朽夏朝无异。就算他们称雄称霸,那也不过是下一个暴虐王朝。而明主,不仅需有手腕,更需有仁义之心,民心归一,方能真正解救这乱世。”
“你认为她仁义?我却不然。”
容璟之缓缓放下茶盏,“仁义,是她的伪装。她手腕狠辣,不亚于任何一位藩王。相反,我却以为,她戾气很重。”
“师兄为何这么想?”蔡益诧异。
“她之野心,并非天下黎民,而是……巍巍皇权。”
蔡益拧眉,“师兄是说,夏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