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的旭日驱散了早上的寒意,却暂时驱不散山间的雾气,清晨的草原湿漉漉的,一具倒在溪边的尸骨已经完全腐烂了,蚂蚁在这里安了家,蓬松而细小的土粒几乎覆盖了尸体的全身,脱落的头发就像一团乱草,露出下面白森森的头盖骨,看得出,这名死者在死之前还十分努力地抬起头,空洞洞的眼骨窝仿佛还在注视着溪水的上游,一串佛珠半泡在溪水中,一半则攥在尸体白骨森森的手里。
溪水自西向东流,上游便是西方,这位死者也许是个佛教信徒,至死还攥着佛珠,头朝西方,他的凡胎已脱,至于灵魂有没有回到西方极乐净土,那就不得而知。
这时,上游的晨雾中走出来两个人,两个穿着缁衣,头戴僧帽的中年尼姑,她们手里各执一根方便月牙铲,紧接着,一名白衣少女也从晨雾中飘然行了出来,足不沾尘,干净得就像天边飘来的一朵白云,不带一丝人间烟水气息,绝倾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目含慈悲,如坐云端之上倾听世间疾苦,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两名中年尼姑走到尸体旁站定,一齐稽首合拾唱了一声佛号:“阿弥托佛!”
白衣少女眼中的慈悲之色更盛了,轻念道:“阿弥托佛,这是皈依我佛的弟子,吾当念经三百遍渡其早登西方极乐净土。”说完便取出木鱼敲击吟诵《往生经》。
两名尼姑也跟着念起经文来,瞬时梵唱袅袅,四周一片平和安祥。白衣女子一丝不苟地念足了三百遍经文,这才停了下来收回木鱼,放回了背着的包袱当中,吩咐道:“埋了吧。”
两名中年尼姑便用月牙方便铲就近挖了个坑,把尸体给掩埋了。这两名尼姑并不强壮,但力气显然不弱,挖起坑来又快又好,一看就是经常干这活的,所以驾轻路熟。
两名尼姑埋葬完死尸,又用溪水把月牙铲清洗干净,三人这才继续上路,行了约莫数里,其中一名尼姑道:“云裳师妹,这一带原是有奚人部落游牧的,如今找了三天也未曾找到,估计已经移牧他处了,要不还是返归吧。”
白云裳微笑道:“佛贵有诚,总能找到的。”
于是那名中年尼姑点头宣了一声佛号,继续往前行去,白云裳却停下了脚步闭目静听,两名尼姑见状也停下来屏息细听。
“救命啊,救命啊!”一把虚弱的呼救声由左手方隐约传来。
三人连忙往左边行去,绕过一片小树林,便见林边倒着两人,其中一人已经没了声息,另一人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呼救声正是从此人的嘴里发出的,只是此人浑身红肿溃烂,还不住地轻咳,脸上的烂肉颤颤悠悠的,仿佛随时都会往下掉,十分吓人,令人望而却步。
两名中年尼姑停住了脚步,犹豫着不敢上前,而白云裳却走了上前,往这人身上和四周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闻着有一股子奇异的清香,让人不禁为之精神一振。
躺在地上濒死的那人使劲吸了吸鼻子,本来死灰色的双眼突然亮起,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白衣少女,哀求道:“观音娘娘,救我,水……我要喝水!”
“阿弥托佛!”白云裳喧了一声佛号道:“觉缘师姐,把水囊给我吧。”
其中一名中年尼姑连忙放下方便铲,解下腰间的水囊便行上前要喂那人喝水,然而就在此时却异变顿生,躺在地上那人突然撮指成爪戳向觉缘师太的咽喉,与此同时,躺在附近一动不动的那具尸体也猛然弹起,一刀劈向白云裳的后背,凛烈的刀光如同石破天惊。
觉缘的反应极快,扔掉水囊便往后急退,那只水囊倾刻被击利爪击破,登时水沫四散喷溅。偷袭者一击不中,立即如影随形追上前,嘭的一拳击中觉缘的胸口,后者顿时倒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地,另一名尼姑急忙将同伴扶住,同时一铲子当头砸向偷袭者,将其击退开去。
再看偷袭白云裳上的那人,那惊天一刀眼看就要砍实了,却突然僵在半空,原来白云裳不知何时已然转过身来,竟然就用一双玉掌夹住了这可怕的一刀,这份速度、眼力和手劲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偷袭者不由心头大骇,急忙飞起一脚疾踢白云裳的胸口,同时大喝:“死!”
白云裳双手轻轻一送,偷袭者连人带刀被推飞出去,那一脚自然也落空了。
“阿弥托拂,施主的戾气太盛了,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白云裳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只是面带微笑,用慈悲的眼神看着这名偷袭者。
“放屁,老子可不是善男信女,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刀,什么佛祖观音,在老子眼里就是个屁。”偷袭者曲指一弹刀背,哈哈大笑道:“不过姓白的妞儿,你的确很强,不愧是佛门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难怪慧静老尼敢放你出来独自行走江湖,四处传佛布道,蛊惑人心。”
白云裳宣了一声佛号,脸上依旧古井无波,脾气不是一股的好,但是那两名中年尼姑则没那么好脾气了,厉喝一声“孽障,贫尼来超渡你”,举起方便铲便向另一名偷袭者攻去,端的杀气腾腾。
另一名偷袭者身材瘦小,动作异常灵活,在两名尼姑的迅猛攻击下竟然还游刃有余,一边还有暇嘲笑道:“老尼姑的戾气也不轻嘛,看来吃斋念佛也没屁用,姓白白妞儿,你还是先劝劝这两头老秃驴放下屠刀好了。”
“我佛虽有慈悲之心,亦有降魔伏妖的修罗手段,对于尔等妖孽,自然是以修罗手段来超渡。”两名中年尼姑一个叫觉缘,一个叫觉慧,此时气得怒目圆睁,一边厉声争辩,一边攻势更盛,两根月牙方便铲使得跟风车似的,偷袭者登时险象横生。
白云裳目光慈悲地凝视着另一名偷袭者,平静地道:“施主杀不了我,还是走吧。”
“大话谁都会说,我王须拔偏不信邪!”偷袭者一把扯掉面上的“丧尸”伪装,露出一张满是沧桑的中年汉子脸来,须发稀疏,赫然正是大盗王须拔,而另一人不用说,正是王须拔的拍档厉山飞。
话说去年王须拔和厉山飞刺杀可敦失手,后者重伤在鱼俱罗手里,几乎濒死,全靠寒月给的一颗参丹吊着命逃离,不过厉山飞显然十分命大,竟然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武功似乎还有长进,此时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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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王须拔和厉山飞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还伪装成“丧尸”偷袭前来这里传经授佛的白云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