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鹰扬府目前在昌平和柔怀二县的名声十分响亮,在民间的风评也是极好,再加上县令卢杰的积极配合,所以魏征的征兵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消息一放出去,第一日便有数百人涌到军营前报名,够老魏忙的了。
且说高不凡把崔诗柔主仆送进了怀柔县城,本想给她找一家客栈居住的,但是卢县令十分体贴,竟主动腾出名下的一家私宅给崔诗柔暂住。
高不凡本欲拒绝,但念及客栈人来人往的,卫生条件也差,便接受了卢县令的好意,不过也言明是租的,每月两千钱的租金,卢县令拗不过,只好苦笑着答应下来。
卢县令这家私宅一共两进,环境清净整洁,就连挑剔的丫环舒儿看了也觉得满意,高兴地道:“姑娘,这房子虽不及自己家里,但也十分不错,嘻嘻,谢谢高公子了,您待我家姑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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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诗柔不由闹了个大红脸,高不凡轻咳了一声道:“我和崔兄有过命的交情,应该的。”
“狗官!狗官!”一把怪异的嗓音突兀响起,把高不凡吓了一跳,停眼一看,原来是舒儿提着的鸟笼里那只绿毛鹦鹉在大声叫嚷,敢情这小东西还会说话,这语气一听就是崔诗瑶那蠢女人的语气。
舒儿生气地拍了一下鸟笼,威胁道:“再瞎嚷嚷就炖了你。”
“高大哥,好人!高大哥,好人!”绿鹦鹉立即歪着脑袋贱兮兮地叫道,倒是挺会见风使舵的。
崔诗柔不由微窘,连连道歉道:“高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无妨!”高不凡摆了摆手,并不以为意,因为鹦鹉叫狗官时的语气跟崔诗瑶这蠢女人一样,可见这蠢女人没少在崔诗柔面前抵毁自己,连鹦鹉也跟着学舌了。
高不凡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眼这只绿鹦鹉,问道:“这只鹦鹉是诗柔姑娘你饲养的?”
崔诗柔脸红红地点了点头:“它叫绿缨,放在家里没人照顾,所以柔儿把带着它在身边。”
“柔儿,好人!柔儿,好人!”绿鹦鹉立即扯着喉咙嚷起来,也不知它是不是听懂了。
舒儿笑骂道:“小马屁精!”
“舒儿,马屁精!舒儿,马屁精!”
高不凡差点便失笑出声,舒儿尴尬拍了一下鸟笼,恼道:“再嚷嚷就……”
“炖了!炖了!柔儿,救命呀,有人欺负你的鸟!”绿鹦鹉一边大声叫嚷,一边肆无忌惮地跳上跳下。
高不凡惊讶地道:“好聪明的小东西。”
舒儿有点得意地说:“绿缨真的好聪明,高公子你看。”说完卖弄般将一把瓜籽和一枚铜钱放在手心,然后凑到笼边命令道:“绿缨,把铜钱拣出来吧。”
绿鹦鹉果然探头把那枚铜钱叼了起来,舒儿得意洋洋地道:“瞧,聪明吧,绿缨还能分辨出上百种花,认识上百个字呢。”
高不凡将信将疑地道:“当真?”
“当然了,高公子要是不信,可是当场写几个字让它认一认呗。”舒儿傲然道。
高不凡倒是来了兴趣,便用树枝在泥地上写了个“鸟”字,问:“绿缨,这是什么字?”
绿鹦鹉歪着脑袋盯了半晌也没哼声,舒儿尴尬干笑了两声:“这字它认识的呀,姑娘,这咋回事?”
崔诗柔疑惑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咋回事,可能……要写在纸上吧。”
“噢,高公子你等等。”舒儿生恐高不凡认为她吹牛似的,立即跑去取来笔墨,在宣纸上写了个“鸟”字,绿缨立即大叫:“鸟!”
舒儿松了口气道:“高公子你瞧,婢子没骗你吧。”说完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绿缨果然也准确了说出来了。
高不凡不由感叹道:“诗柔姑娘还是送它进学吧,不要耽搁人家的前程。”
崔诗柔扑哧的失笑出声,舒儿也咯咯地笑起来,得意地道:“书塾里的先生也未必会比我家姑娘教得好。”
高不凡看了眉目如画的崔寺柔一眼,问道:“这些都是诗柔姑娘教的吗?”
崔诗柔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柔儿平时在家里无所是事,有一次发现绿缨学舌柔儿读诗,柔儿便尝试教它认字,没想到绿缨竟学会了。”
高不凡微笑道:“有些鹦鹉的智商的确不低,甚至能达到五六岁小孩的水平。”
“智商什么?”崔诗柔似懂非懂地问。
“咳……就是智慧。”高不凡含湖地解释,立即又岔开话题道:“诗柔姑娘在此暂住,只要有令尊的消息,我便派人通知你。”
崔诗柔倒也懂事,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道:“谢谢高大哥,高大哥军务繁忙,柔儿便不妨碍高不大哥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宅子,出城去了。
崔诗柔忽然觉得内心空空落落的,叹了口气道:“舒儿,我们进去吧。”
舒儿只以为崔诗柔担心家主的安危,安慰道:“姑娘放心吧,家主会没事的,高公子肯定会把家主平安接回来。”
“高公子,好人!高公子,好人!”
舒儿没好气地道:“不用拍马屁啦,高公子走了!”
“高公子,狗官……嘎”
崔诗柔生气地伸出指头赏了鹦鹉一记脑瓜崩,后者立即天旋地转,摔了一个大屁墩,老实了!
…………
县令卢杰目前负责鹰扬府军的后勤供应,忙到午后才回到县衙,准备休息喝口水,刚进门,下人便禀报道:“大人,大管事来了。”
卢县令闻言立即进了花厅,果然见到卢三郎在那学茶等候,便微笑道:“三郎几时来的?”
卢三郎站起来见礼道:“侄儿见过九叔,来了个把时辰吧,见九叔你在忙,所以没打扰您。”
卢三郎是范阳卢氏的大管事,整个卢氏名下生意的总代理人,相当于崔护在清河崔氏中的地位,而卢县令则是卢三郎的父辈,族中排行第九,年龄却跟卢三郎差不多。
卢县令在茶几的另一边坐下,下人上了茶水便自动退了出去,前者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问道:“三郎此来可是因为高长卿?”
卢三郎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刚好来此盘点一下生意账目罢了,对了,听说高长卿正在本县募兵?”
卢县令点了点头:“第一批募兵两千,后面应该还有第二批。”
卢三郎目光一闪,自言自语地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此子倒是果断抓住了时机,很好,我原本还担心此子过于谨慎,难免有点畏首畏尾,如今看来倒是不必见面了,且看其如何施为吧!”
卢县令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低声问:“族里是什么意思?”
“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粮给粮。”卢三郎澹澹说出十二个字。
卢县令点了点头道:“好的,只是三郎你真不见他一面?”
卢三郎微笑道:“不必了,此子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没必要当面说,而且,只做不说的效果反而更好。”
“好吧,对了,还有一件事,今日早上,高长卿将一名清河崔氏的女子送入城中住下了。”卢县令道。
卢三郎露出思索之色,问道:“此女可是清河崔氏大管事崔护之女崔诗柔姑娘?”
“咦,莫非三郎认识此女?”卢县令奇道。
卢三郎轻拍了一下桌子,叹道:“还是崔守成这头狐狸棋高一着啊,佩服佩服。”
卢县令忙问:“何解?”
卢三郎道:“崔守城眼光毒辣,最早看好高长卿,与高长卿相交于微末,而且有过命的交情,后来高长卿果然崭露头角,据说清河崔氏还有意与高长卿联姻,但是高长卿意属长孙家的无垢姑娘,去年二人已经公开定亲了,我本以为崔护会放弃与高不凡联姻的想法,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而且,这两年来,清河崔氏还不断有计划地把名下的产业转移到涿郡来。”
卢县令心中一动,吃惊地道:“这么说,清河崔氏在高长卿身上押了重宝啊,他们就如此看好高长卿?莫非认为这个高长卿就是真……”
卢县令没有说下去,后面那三个字他真的不敢乱说。
卢三郎摇了摇头道:“那倒是不至于,不过清河崔氏在高长卿身上押了重注是肯定的,高长卿此子的确也非池中之物,日后至少也是称雄一方的翘楚人物,打好关系准没错。
当初此子成功把御夷镇那片牧场搞到手,我便十分看好此子,可惜崔守成已经捷足先登了,咱们范阳卢氏现在即使下再重的本,也不可能比得过清河崔氏。”
卢县令皱眉道:“那三郎为何还要?”
卢三郎微笑道:“清河崔氏吃肉,咱们范阳卢氏喝口汤也未尝不可,如今这形势,皇上又身陷重围,更要天下大乱了,身边有个潜力无穷的强人,咱们若不去抱紧大腿,岂不愚蠢?所以九叔你不必顾虑,全力配合高长卿即可,说不定我范阳卢氏满朝公卿的盛况将会着落在此子身上。”
卢县令闻言微微一震,郑重地点点头,也暗暗决定此后竭尽全力协助高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