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一年,秋风萧瑟,又是十里长亭,长孙无忌给高不凡送行,无垢这次却没有来,因为离愁能杀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高开山夫妇也没有来,因为哪有父母出城十里给儿子送行的道理?即便是皇帝也没有这种待遇的!
长亭中,长孙无忌举杯祝酒,脸上带着一丝兴奋道:“记得上次在此送行时,我祝愿长卿你平步青云,鹰扬幽燕,结果如今两年未及,长卿已然由五品的鹰扬郎将升任四品渔阳通守,紧接着又升任从三品的左翊卫将军,如今更是被任命为涿郡留守,秩正三品,着实让人叹为观止,无忌也是艳羡不已!”
高不凡笑了笑道:“那是承了无忌你的贵言罢了。”
长孙无忌闻言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更要多说几句吉利话,嗯,这次就祝愿长卿你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杀四方,嗯,最重要的是平平安安,无垢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高不凡微笑道:“那便承辅机的吉言了。”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在长亭外面等候的杜如晦和二十名亲兵,还有那胡女冰姬,压低声音道:“长卿,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回到幽州后便抓紧把罗艺赶出临榆关(山海关)吧,将幽州控制在手中,这可是一块风水宝地。”
秦汉时期的幽州,几乎包括了整个河北,还有辽西和辽东,后来范围越缩越小,隋朝的幽州通常是指今天的北京、天津和唐山一带,而出了临榆关就属于营州地界了。换而言之,隋朝的幽州包括了涿郡、安乐郡、渔阳郡和北平郡。
高不凡如今被任命为涿郡留守,意味着整个幽州都得受他的节制,不过,现在罗艺先下手为强,占领了北平郡,把卢龙塞和临榆关这两处重要的关隘抢到手,如此一来,关外的柳城郡、燕郡和辽西郡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进可以攻打取涿郡,退也可以守住关外之地,舒服地自立为王。
不过罗艺若舒服了,高不凡肯定舒服不了!
换而言之,高不凡想把整个幽州整合起来,那就必须先收拾罗艺,把北平郡抢回来,抢回北平郡还不够,还得把卢龙塞和临榆关也控制在手中,否则太被动了,因为罗艺的军队随时可以通过这两处关隘前来攻打幽州,就好像菊花后面有两把锥子,随时有可能捅过来,试问高不凡在幽州这块地上如何还能蹲得安稳?争霸中原那就更加不用想了。
总而言之,高不凡日后若想效法明成祖朱棣靖难,夺取江山,那就必须先解决罗艺这块拖后腿的绊脚石,否则一切都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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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菊之患,必先除”,如今的罗艺就是高不凡的菊之患!
长孙无忌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建议高不凡回去上任后,首先要把罗艺赶出临榆关,把北平郡控制在手中!
注意!长孙无忌用的是“赶出”这个词,而不是“干掉”。
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目前这种情况,高不凡还不能把罗艺直接干掉,因为留着他,杨广便不得不继续倚重高不凡镇守幽州,若一下子把罗艺干挺了,杨广十有八九会把高不凡调走,免得他在当地坐大。
这就是所谓的养寇自重了,所以,就目前而言,活着的罗艺才是好罗艺,才符合高不凡的利益最大化,等日后彻底控制住幽州,打好了根基,有实力向杨广说不了,到那会,再干掉罗艺也不迟!
长孙无忌的这番话,高不凡自然一听就懂,点头低声道:“无忌放心,我会的。我给无垢留了信鸽,随时保持联系,另外,若情况危急,你们可以赶到荥阳虎牢关找行俨帮忙,他会把你们安全送到幽州的。”
虎牢关在在洛阳城东边不远,乃洛阳城的东边的门户,当初杨玄感造反就是先攻陷了虎牢关,这才兵临洛阳城下的。
长孙无忌神色郑重地点头道:“好的,不过,但愿不要走到这一步才好。”
的确,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说明情况已经相当紧急了。
高不凡和长孙无忌又聊了几句便拱手作别,转身走出长亭,翻身骑上了了大青马。
胡女冰姬见到高不凡从长亭中行出来,眼底闪过丝兴奋,故意把那火辣的身材尽量展示出来,后翘前凸的,结果高不凡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直接便上马启程了。
冰姬不由大失所望,又被深深地打击一次,而沮丧又恼恨。
“这个可恶的家伙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年纪轻轻,也怪可怜的!”冰姬充满恶意地自我安慰了一番,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杜如晦瞥了冰姬一眼,淡淡地道:“走吧,出发了!”
冰姬的目光跟杜如晦一触,马上就变得乖巧起来,娇声柔气地道:“是,老爷!”
队伍出发了,十名亲兵在前开路,十名亲兵殿后,高不凡不紧不慢地策马前行,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悠悠洛水,没有渔舟青影顺流而下,也有没有竹箫吹奏的《长亭送别》。
高不凡微微叹一口气,青若去了江都,这是确有任务,还是故意避开自己,避开自己和无垢的婚礼?
青若的身份和经历使然,注定她会把自己绑定在大隋这艏破船上,若不及时抽身,只怕会连同大隋一同沉没。
高不凡无奈地摇了摇头,青若的性子注定无法劝阻,他也没有充分的理由去劝阻,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等杨广死了,隋朝灭亡了,青若也许就放下了!
“二两二身寒骨冷苦伶仃,此命推来生乞人。碌碌巴巴无度日,终年打拱过平年。
二两三此命推来骨自轻,求谋作事事难成。妻儿兄弟应难许,别处他乡作散人。
二两四此命推来福禄无,门庭困苦总难营。六亲骨肉皆无靠,流到他乡作老翁。”
高不凡正要收拾心情策马加速,河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歌声,有点类似于陕北地区的信天游,但歌词却十分古怪。
高不凡下意识地抬眼往河面望去,只见一叶轻舟正顺流而下,船上两名道士正在下棋,而歌声正是出自其中一名额头又高又阔的道士。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古怪色,因为这个道士他见过,正是无垢归宁那天,在新中桥摆摊算命的那位。
“六两九君是人间福禄星,一生富贵众人钦。纵然福禄由天定,安享荣华过一生。
七两此命推来福不轻,不须愁虑苦劳心。一生天定衣与禄,富贵荣华主一生。
七两一此命生来大不同,公侯卿相在其中。一生自有逍遥福,富贵荣华极品隆。”
轻舟顺流而下,速度甚快,倾刻间,歌声便渐行渐远,最终弱不可闻。
冰姬禁不住问:“老爷,这道士难道是个卖肉的?总唱什么几两几的。”
杜如晦笑道:“道士唱的是称骨歌,给人看相称骨的口诀。”
“原来如此,老爷真是博学,连称骨歌也知道。”冰姬满眼崇拜地恭维,又问道:“对了,奴家前几日听府里的下人说,夫人归宁时,住处外面出现了一匹金鞍大马,一眨眼却又不见了,于是找了个道士来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天地之交,遇坤即泰。又说什么龙乾马坤,外阴内阳,什么夫人居中显贵的,妾身不是很明白,老爷能不能给妾身讲解一二。”
杜如晦淡淡地道:“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有时候糊涂也是一种福气,所以不懂的,那就继续让它不懂吧。”说完一夹马腹驰了出去。
冰姬撇了撇嘴,打马急追,骑术竟然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