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渝回去的时候,夏瑾禾已经趴在案几上睡着了,睡之前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弄的满脸都是墨水。
顾千渝轻笑,抬袖一点一点抹去了她脸上的墨痕。
“相公……”夏瑾禾微睁开眼睛,脑袋下意识地往顾千渝的胸口靠。 顾千渝身形一僵,额头上也沁出了些冷汗。声音又闷又低,带着点责备,“怎么不去床上睡?”
夏瑾禾恍惚间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搭在了顾千渝的脉上,“相公,你受伤了?”
“没有,只是些内伤。”
顾千渝说的是实话,季苏北确实没有伤到他,只是他身体本就虚弱,不宜久战,这才受了些内伤。
“哎……”夏瑾禾刚刚要起身,就发现自己压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手臂有些微微发麻,一时间,动都动不了了。 “别动。”顾千渝给夏瑾禾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等血液循环了就好了。”
“嗯。”夏瑾禾点了点头。
“下次我要是回来晚了,直接在床上等我就好了。”
夏瑾禾点了点头,也没逞强,“我没想睡的,不知怎么地就打起了瞌睡。”
“差不多了。”夏瑾禾尝试动了动手臂,鼻尖猝不及防地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她眉心紧蹙着,“相公,你不会——”
顾千渝起身,抬手把夏瑾禾抱到了床上,“不是我身上的。”
怕夏瑾禾担心,顾千渝给她盖上衾被后,淡淡解释道,“七夜和北辰溪不知道怎么回事,掉到一个洞里,受了些伤。”
夏瑾禾微愣,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顾千渝。
“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在详细说与你听。”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愈发苍白的脸色,从袖口中拿出了一粒药丸,这是之前她怕顾千渝毒发,用自己血液制成的药丸。
顾千渝接过直接咽了下去,“早些休息。”
夏瑾禾皱眉,有些不解,“相公,你这是还要出去吗?”
顾千渝点了点头,“嗯,北辰溪那边我今晚得过去一下。”
“哦。” “不急,等你睡熟我再去。”
顾千渝俯身轻轻吻了下夏瑾禾的额头。“具体的事情等明天我再告诉你。”
不知不觉半宿已经过去了,夏瑾禾也累了,本以为要好一会才能睡着,不曾想头一沾枕就开始犯困了。
顾千渝给夏瑾禾掖了掖被子,又在桌子上装了一壶暖茶,这才换了身衣服,往北辰溪的屋里去。
如果刚刚在地底下不算的话,这是顾千渝第一次以男子的身份面对北辰溪。
刚刚在暗阁中没有看清楚,这会躺在床上,北辰溪眼眸中是藏不住的惊艳。
他一直都知道顾千渝是极美的,却不曾想却是这般倾国倾城。
玄色的衣袍随风卷起,泼墨般的黑发在空中荡起丝丝缕缕的发束,在黑夜的映衬下,仿佛入了一副墨染的画。
鲜衣怒马,风流年少。
徐梅玉还在一旁给北辰溪包扎,这会发现北辰溪原本有些寡淡的眸子里有了光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手上的动作都慌乱了起来。
只是他甫一接触到了顾千渝的视线,顾千渝就冲着他摇了摇头。
徐梅玉心下了然。
“渝渝,进来吧。”
顾千渝没动,声音慵懒夹杂着困意,“我且不进去了,说两句话就走。”
北辰溪:“进来吧,外面凉,你身体弱,禁不住寒。”
徐梅玉:“!!!”
我就是研究了半块烧饼的功夫,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顾千渝这是对着皇上摊牌了?
“不必。”
“对不起,然后谢谢你。”
说完后,不等北辰溪回话,顾千渝就转身运起轻功走了回去。
“徐太医,你之前就和渝渝他认识吧。”
这两人既然都已经能够坦然相对了,他这会否认,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徐梅玉点头,搬出了之前说了好几次的套话,“老臣不才,曾给渝妃娘娘号过几次脉。”
皇上眼眸深了深。
徐梅玉继续道:“不过也是今日,臣才知道陛下朝夕相处的宠妃竟然是男子。”
空气中安静了良久,徐梅玉也识趣地没有答话。
少间,皇上叹了口气,“你会觉得朕恶心吗?”
徐梅玉:“臣只不过一位医者,无权议论主子们的是与非。”
“朕恕你无罪。”
“世间情爱,冷暖自知,臣即便说了也不算。”
身上的伤口也处理地差不多了。北辰溪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徐梅玉刚要起身,北辰溪道:“你去给那叫七夜的暗卫也看看,我看着渝渝挺在乎他的。”
徐梅玉应了一声,抬步走了出去,这话就算是北辰溪不说,他也是要到七夜那里看看的。
夏瑾禾晚上睡的不是很安稳,顾千渝回来的时候,看着女孩额头不断沁出的冷汗,整个人惊了一下。
他将屋中的窗户打开,拿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珠。
察觉到小姑娘可能梦魇了,他轻轻喊着,生怕吓到她。
“瑾儿。”
夏瑾禾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但是就是没有要醒的意识,顾千渝没了办法,只能轻轻把女孩晃醒。
等夏瑾禾睁开眼眸,就对上了顾千渝略显疲惫的眸子。
“瑾儿,是不是做噩梦了?”
夏瑾禾点了点头,她已经不记得梦境的内容了,此刻只是有些心疼顾千渝。
“相公,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会,你要不上来睡一会。”
顾千渝:“也好。”
“今天是突发情况,我以后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夏瑾禾睡的云里雾里地,根本没听清顾千渝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后半夜窝在了顾千渝怀里,睡的香甜。
翌日,一大早,小翠就得知了七夜受伤的事情,几乎是瞬间放下了手里的活,来到了七夜那儿。
看着七夜躺在床上,眼眶没来由的一阵酸胀。
她走向前,“七夜姐姐。”
声音发闷,眼泪似乎是忍不住了一般,从面颊上滚落。
徐梅玉:“没事,翠丫头莫哭,这小子命大着呢,身上被划拉了十几刀,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我要是晚来一会,估计以后只能在陵墓中见到他了。”
七夜:“……”
“别吓着人小丫鬟,我没事。”
伤口发炎,他嗓子有些不舒服,一晚上没理这老匹夫。
这会竟然破天荒的开口说话了,惹得徐梅玉都多看了他两眼。
“就是不一样啊,我在这累死累活地给你看了一宿,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这小美人一过来,你是倒是张了金口了。”
小翠走向前,坐在床侧,看着昨天夜里脱下来的血衣,声音带着些哽意,“七夜姐姐,你……还疼吗?”
“呵。”徐梅玉冷嗤一声,“还叫姐姐呢,他主子可是都招了。”
七夜:“……”
小翠:“???”
徐梅玉有些揶揄地看了两人一眼,“这以后估计得改口叫哥哥了。”
小翠还是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耳中就传来了夏瑾禾清润的声音,“师父,你也忙了一宿了,剩下的我来,你去屋里休息一会。”
徐梅玉打了个哈欠,确实是累了,也没推辞,“行。”
“顾千渝你看着点瑾儿,这小子身上中了毒,有传染性,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赶紧把人给拉开。”
顾千渝点了点头。
“对了,你身体怎么样?”徐梅玉走上前,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昨日前半夜先是北辰溪,后半夜又来了个七夜,可以说,作为神医,他大半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毕竟他以前可是只医有缘人的。
顾千渝:“昨日瑾儿替我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徐梅玉多看了顾千渝两眼,小声嘀咕了句:“那也不该恢复的那般快,昨日夜里见你脸还白的和纸一样。”
徐梅玉这话倒是点醒了顾千渝,他这次身体确实恢复地有些过于快了。只是昨晚太累了,他没注意到。
要非说和什么有关的话,也只能是昨日瑾儿给自己吃的药丸了。
饶是已经在徐梅玉那儿得知七夜的伤势,等亲眼看见的时候,夏瑾禾还是惊了惊。
“你这是怎么弄的?”夏瑾禾想起昨天夜里顾千渝的话,开口问:“你不会这段时间一直都被困在那个洞里吧?”
本是随口一问,不曾想七夜却点了点头。
顾千渝见状,问道:“那季苏北当真还记得你?”
不是顾千渝怀疑七夜,而是这季苏北狡诈的很,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趁乱诈了诈七夜。
七夜有些费力道:“那洞实在是太黑了,属下一时不察,直接被他绑住了手脚。”
“那季苏北可能是通过摸佩剑看出了属下的身份,不过瞧着他昨日的举动,应该是还不知道主子还活着的事。”
七夜之前也只是夏襄国的一个侍卫,顾千渝看他用剑的天赋异常,就把他收到了自己麾下。
只是那时候七夜穷的很,连一把像样的佩剑都没有,顾千渝又不常用剑,直接把配剑送给了七夜。
小翠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刚刚夏瑾禾撩开七夜衣服的时候,他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一点腹肌。
徐梅玉的话又在自己耳边响起。
“该叫七夜哥哥了。”
手边的纱布没有了,夏瑾禾习惯性地喊了小翠一声,片刻没有得到回应。
夏瑾禾抬眸定定地看着她,“小翠?”
“啊?娘娘,怎么了?”
夏瑾禾笑道:“想什么呢,脸上的春意都要漾出来了。”
小翠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反驳回去。
夏瑾禾也没再逗她,“你去我师父屋里取一些干净的纱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