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山,夕阳洒落在河道上,映出一片黄晕。河水微荡,耳边除了轻轻的水流搅动声,其他都是静悄悄,让人难得地感觉到一丝安宁,暂时忘却了自己还在逃难。
清雨晃着小脚丫,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脚面,凉凉的,很舒服,“天快黑了。”她喃喃。
十安见她半边身子都歪出去,便两手箍着其肩膀用力一提,将清雨又往木筏上带了带,“别滑下去了。”他提醒道。
这时,趴在木筏上玩水的红桃忽然坐起来,大喊一声“停”。
撑筏的逐风温雅和赵钱都是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停下动作。温雅急问:“怎么了?东西掉水里了?”
红桃指着脚下:“这里风水不错,你们看,还有鱼,咱们今晚在这里歇脚正好。”
其他人都往水里一看,虽然水有些浑浊,看不甚清,但能看到隐隐有什么在游动,肯定是鱼没错了。
温雅几人将木筏靠岸,众人下筏上岸。清雨率先看中一块平坦地,滴滴哆哆跑过去,往上一趟,心道舒服极了。
此时还有其他人走在清雨一家后面不远处,见他们家停下来,便高声问道:“大姐,怎么停下了?”
温雅回一声,“天快黑了,你们也找个地方上岸歇息吧。”
她这一声可不小,前前后后许多木筏都听到了,毕竟是温雅带着他们做筏子的,这些人潜意识里已经把温雅当成领头羊。何况经过十安和红桃看相算命后,他们对这家人已经信服了,所以她这一喊停下,大家也都跟着靠岸、上岸。
温雅对这些倒是没注意,她让红桃和十安烧火烧水,然后自己与逐风赵钱上山去找藤蔓。童氏也和自家的三个孩子负责拾柴烧火。
捕鱼这事儿,虽然大家都不是渔民,未必有什么技巧,但抓漏网之鱼还是可以拼一拼运气。
被蝗虫啃过之后,山上几乎只剩下树和藤,所以温雅三人很快就抱着两捆藤蔓回到营地。
扎网,这东西就算以前没做过,但只要见过网子是什么样,就能自己做出来。
温雅和逐风互相配合,横十根,竖十根,彼此交叠放置,间隙只有鸡蛋大。不过这节点处却有些麻烦,藤蔓坚韧,柔软度不够,并不易打小结。
清雨见状,意识在玄女殿转了转,看到一样东西,便悄悄从玄女殿取出,递给了温雅。
温雅一看是一件绸子衣裳,当即就笑了。衣服正是从他们借住的那家屋里得来的,这身绸缎穿在他们身上就是不伦不类,还不如让衣服派上更大的用场。
她将衣服撕成条状,将每个节点绑牢实,这样一张简易的网就成了。
逐风和赵钱一人捏两头,然后挽起裤腿站到水里去,开始网鱼。
清雨看着逐风老爹,心里为逐风老爹的屁股担忧,她可真怕逐风老爹一个不小心把网给弄坏了,这样温雅阿娘绝对要打得他屁股开花。丢人事小,开花事大。
抱着这样的担忧,清雨紧张地看着水里的二人,不过看到逐风老爹滑倒了四次也没把网子给扯破后,她就彻底安心了。
网鱼说起来看起来甚至做起来似乎都挺容易,可实际上真要网到鱼,还得需技术,那鱼又滑又溜,非快准狠不行,所以逐风和赵钱这两个门外汉,捣鼓了两三刻,最后也只是把浑身弄得湿淋淋、逐风跌进水里四次,其他啥也没得到。
温雅看白痴似的盯着逐风,红桃嘴上更是不饶人:“阿爹你怎么那么笨啊,你速度太慢了,你得先不动,瞅准了鱼然后憋一口气迅疾出手,你这样,连我都不如,可真丢人。”
赵钱脑袋一歪,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逐风浑身湿哒哒,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盯着红桃阴阳怪气:“还说这是风水宝地,要真是宝地,那鱼不应该自投罗网才对么,害我们费这么大劲。我能起死回生,你就不能让鱼自投罗网?谁没用?”
红桃气急,当即就跳起来指着逐风:“你敢质疑我的相术,有本事咱来比比。”
赵钱无奈,劝着逐风,“白老哥,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咱们做大人的,不得给孩子做好表率么。来,我们继续,网鱼得用巧劲儿...”
又两三刻过去,清雨一家和赵钱一家终于各自有了两条肥鱼。
两家都是一条烤一条炖,这一夜,又是吃饱喝足恢复全部气力。很满足。
快入睡的时候,童氏将缝好的衣服交给十安,依旧是让他先试试大小,十安一穿,感激点头:“很合身,谢谢婶子。”
童氏开心一笑,又把红桃招呼过来,量了长短,然后开始给红桃做衣服。
温雅看她眯着眼拿着针尖往头顶上抹头油,心里愧疚,便劝道:“明日再做吧,不急,你身体也不易劳累。”
童氏摇头一笑,“我能做的,也就这么点事儿了。”
温雅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劝了,只是道了句“别太晚”,就去躺下了。
清雨平躺着望天,今夜同样没什么星辰,这说明日头会渐渐减少,天气会逐渐转凉,冬天要来了。
“姐姐...”头顶传来个声音,清雨抬眼一看,一颗脑袋正对着她的脸,是赵钱的大娃。
“怎么了?”清雨翻身坐起来,赵家三个孩子其实都很乖,路上即便饿了累了也不哭不闹,哪怕是最小的儿子,虽说很多时候那孩子都是被童氏背在背上。
大娃有些忸怩,又有些怯怯,看了清雨一眼,又迅速垂头,小声嗫嚅:“姐姐...可不可以教我占卜之术?我...我不用学太多,只要能卜凶吉就够了,我...我想保护爹娘。”
占卜之术...别说,还真的可以学,只要悟性好,肯下苦功夫。清雨想起自己门下弟子,一时陷入沉默。
大娃见她沉默,有些怕了,“姐姐不必为难,我...我这么笨,也是异想天开,我瞎想的,姐姐你别介,我...我回去了。”说完就跑回了自家的营地。
清雨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张开的口又闭上,很是无奈:这孩子,除了胆子小了点,不太自信,其他还不错,一看就是个能吃苦的,而且有追求,否则也不可能小小年纪就提出想学占卜的事。
躺在清雨身侧的红桃开口道:“你想教她?这家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与我们分道扬镳了,何必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何况想要学到一点皮毛,没个二三十年是不成的,难不成她还能一辈子跟着你。”
清雨又重新躺下,沉吟良久,缓缓道:“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嗯?什么醒?”红桃好奇追问道。
清雨却故意卖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不急。”
红桃一把抱过清雨,作势要去挠她痒痒,“说不说,不说我可就下手了。”
清雨唇角一弯,气定神闲,“作为掌门,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红桃彻底败了。
半夜,清雨被一阵寒风吹得冷醒了,她坐起来,火堆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寒风呜呜呼啸,将清雨的碎发吹得到处乱飞,她冷得一哆嗦,准备去重新点火,不过起身的时候,把身旁的十安吵醒了,她很是歉意,十安却摇摇头笑了笑,拿过她手中的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