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儿想到夫君曾经劝说她放开缠足,不要再裹着那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任何强迫残害身体的行为都是无耻的。
当初还觉得夫君的言语有些轻薄,这缠足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怎么就成了无耻的事情,现在坐在这洁白的沙滩上,她忽然理解了夫君的话。
夫君真是个好人,唐婉儿默默地想到。
若是唐婉儿这样的想法让郑经听到,郑经一定会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穿越到古代还要被人发一回好人卡。
发好人卡的还是自己的老婆,这有地方说理吗?
唐婉儿看着疯玩儿的三个人,忽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脱掉了绣花鞋,一点点儿解开了自己的裹脚布。
当裹脚布一层层地解开,露出了一只已经完全变形的小脚,除了一个还算正常一点儿大拇指。其他的脚趾已经在漫长的束缚下,趾骨完全折断深深地扣进了脚掌中。
脚背已经高高的弓起,脚后跟与前脚掌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凹槽,在后世任何任何一个正常审美之人看来,这样的脚都是丑陋无比。
真不知道士大夫变态的心理为何会喜欢这样的一双脚,甚至有些人还能专门恋足,不管相貌如何,只要这足弓不够标准都视为丑陋。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脚是仅次于身体的女性特征,在礼教严苛的时代是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裸露,更何况是在这种大海边的野外。
唐婉儿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已经严重地违反了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规矩,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解掉缠足的唐婉儿高声喊道:“夫君!扶我一把!”
正在陪着闺女在沙滩上堆城堡的郑经听到唐婉儿的呼唤,一回头就看到了已经将裤脚挽到膝盖之下,露出一截雪白小腿的唐婉儿。
更为让郑经吃惊的是,唐婉儿居然将缠足解开,自从与唐婉儿有了夫妻之实之后,郑经就多次希望唐婉儿将缠足解开,她还不到二十岁,这双脚万一还有可能恢复一些呢!
然而每一次一说,都被唐婉儿认为郑经是在轻薄于她,尽管郑经跟她讲缠足对身体的坏处,唐婉儿还是不能接受这种从小就被灌输的传统被打破。
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自己解开了缠足,郑经赶紧跑过去问道:“婉儿!怎么了?”
“妾身想要泡下脚,感受一下海水的温度!”
“好!我扶着你过去,早就该把那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丢掉,这种残害身体的行为总有一天我要将其全部禁止。”
“夫君不可,这缠足之风已经盛行几百年,只要这么做会得罪很多读书人,得不偿失。”
郑经一边扶着唐婉儿坐在海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将一双小脚伸进清凉凉的海水里,一边说道:“婉儿!这可不是小事,未来的国家竞争,比拼的是科技竞争力,蛮力已经越来越没有用。
女人做为家庭的重要成员,不能再秉承无才便是德的愚昧思想,男人在外打拼,子女的教育全靠母亲教导,一个没有学问的母亲如何教导子女学习。
可以说华夏的未来在于华夏的少年是否强大,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而少年能否强智,能否强,母亲是非常关键。
所以说华夏的女子必须要与男子一样接受教育,这也是我在承天府推行所有儿童全部免费教育的原因。
你想想,一个缠足的女孩子怎么能够天天去学堂读书,更何况未来的纺织业女子将会成为工厂的主力,没有一个好身体,如何能够保证我们的纺织业发展壮大起来。”
唐婉儿白了郑经一眼道:“原来你是想着让我们女子给你做苦力啊!”
“这怎么叫做苦力,我这叫为女子实现自我价值提供帮助,当女子并不靠男人养活,就能自食其力的时候,婆家也能高看一眼不是。
不是所有的老百姓家中都是衣食无忧,一个能够给夫家带来财富的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必定比什么都不会做的女子更高一些。
这就是当四大厂放出招收各个工人的家属做工的时候,大多数工人都是踊跃报名的原因,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并不在乎自己家婆娘是否抛头露面,更在乎的是家里的日子是否过得宽裕。”
唐婉儿若有所思,她可不是没有见识的愚夫愚妇,从来就喜爱读书的唐婉儿,深受唐显悦喜爱,甚至放在身边亲自教导,可以说学问甩郑经好几条街。
对于郑经对她说的这些话,唐婉儿不认为自己的夫君是信口胡说,不然无法解释夫君在郑氏一步步的布局。
从一直鼓励自己走出王宫,不要做深藏深宫的妇人开始,自己的夫君就在下一盘大棋,或许自己也是夫君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夫君希望妾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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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新时代的女性,要知道你的身份地位与普通人可不一样,你要带头引领某些事情,要比普通人有优势的多。”
“妾身能做什么?”
“做你喜欢做的事,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认为有意义的事都可以。”
“那妾身若是去教书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现在承天府的学堂都是男女分校,你可以找一家女校去任教。甚至可以尝试着管理一座女子学堂。
不过我希望婉儿教出来的是自食其力的新女性,而不是一心只想着依附男人的附庸。”
“妾身明白了,除了纺织之外,女子能干什么?妾身担心若是在妾身的学堂学了几年最后因为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最后连个婆家都找不到,妾身不是害了人家吗?”
“这样的新女性都找不到婆家,男人的眼睛得有多瞎,你放心吧,当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站在男人面前,没有哪个男人不会沦陷,你相公也是男人,不就沦陷在婉儿的才情之下嘛!”
唐婉儿心中甜蜜,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听到所爱之人的赞美,听着郑经的略带着甜味儿的情话,她彻底的沦陷在了郑经的温柔之中。
这一刻,唐婉儿愿意为郑经做任何事,只因这个男人对她尊重与爱护。
晚上回到住处之后,唐婉儿悄悄对郑经说道:“夫君!妾身今日天葵已至,晚上让大姐儿跟着妾身睡,你去锦瑟的房间睡吧!”
“这怎么可以,难道你夫君我就是那么好色之徒吗?”
“是谁说的,自己是酒色之徒,佛祖不会收你的!”
“我那是跟你开玩笑。”
“夫君!妾身明白你对臣妾的好,堂堂延平王竟然到现在都只有一妻,想必大臣们也经常在劝说王上增加后宫吧。
再说锦瑟都已经十八岁了,放出去还能找到好人家吗?你是想让她孤独终老吗?”
“这怎么成我的不是了,哪有自己给自己找竞争对手的,你就不怕我的心跑到锦瑟那边,不再回到你的身边。”
“妾身相信夫君,夫君不是那样的人,若是夫君是那样的人,早在妾身生产的时候就已经收了锦瑟。
妾身知道夫君不收锦瑟是考虑妾身的感受,妾身能够嫁给夫君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这辈子妾身知足了。”
郑经暗自感慨,自己只是做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就能让一个美貌与才华集于一身的女子如此的感激,可见女子活的是多么的卑微。
想必不光是自己在顶着大臣们的压力,唐婉儿同样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么多年唐婉儿只生下了一个女儿,郑经没有男丁出生,这就是大臣们最大的担忧。
没有逼着郑经纳妾,已经是郑经威望足够的缘故了,若是郑经的威望不够,估计早就有大臣提出让郑经回到后宫抓紧造人了。
郑经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老婆赶出房门,看着厢房里亮着的灯光,他知道这主仆二人已经商量好了,要不怎么今日会将闺女交给唐婉儿带。
自己到底该化身禽兽,做个渣男,还是坚守自己从后世带来的一夫一妻制的思想。就这么纠结着脚下却不听使唤地来到了锦瑟的房门前(渣男就是渣男,装什么清纯)。
郑经抬手轻轻推了一下房门,居然从里面插上了。房门的响动惊动了里面的女人,包子脸低声问了一句:“谁啊?”
“是寡人!”
里面似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王上!奴婢已经睡下了,您不去与王妃同寝,来奴婢这里做什么?”
小样的,这是拿乔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本来想跟你说件事,既然你已经睡下了,那寡人明天再跟你说吧!”
说完故意加重脚步向外走,然后又轻手轻脚躲到门后的廊柱之后。里面的包子脸没想到自己断了一下架子,竟然把人给赶走了,慌忙开门想要把人给叫回来。
趁着包子脸打开门的一瞬间,郑经身子敏捷地钻进了包子脸的房间。只见红烛的映衬下,锦瑟穿着一身大红的锦衣,锦衣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看到这里,郑经若是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二世为人这么多年可就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