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然感觉四周围有了一样的感觉,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常宁,还是感觉到了恐惧和发自心底的不安。
蜷缩起来的身子不自觉的僵硬起来,两手握拳,虽然神识范围内没感觉任何异常,可她就是知道有人无视老祖的三阶困阵,进到了她的屋子。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直觉。 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任何气息,她却感觉气氛越发的凝滞,用力抹了一把哭肿的双眼,趴俯在床上强压着内心的惧意。
囚困了自己这么些日子,这是终于等不及了吗?
这一刻的常宁想了很多很多,平平淡淡活了十六年,自从招惹了苏青之后,这身边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几乎颠覆了她的全部认知。
家不再是家,亲人比仇人还要凶残,为了设计苏家,为了给胞弟创造机缘,亲生父亲亲自打伤了她,疼在身上,更疼在心上,虽然一直以来,家族偏袒常宽,她也感觉在情理之中。
弟弟资质比她高,又是可以让家族发扬光大的男儿身,这在重男轻女的常家,尤其重要。 自小受的教育,就是忠于家族,为弟弟的修炼扫平一切障碍。
她能理解,也一直在为之努力,却不包括就愿意白白牺牲性命。
当时,她苦求父亲时也曾提及,“父亲,你不认为我们常家是被人当刀利用了吗?”
常父眼底冰冷地望着她,“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常家人生性凉薄,亲情从来不在考虑范围内。
只要有一线可能,就会如赌徒一般搏上一搏,包括牺牲家人的性命。
昔年曾听闻,家里还有一个叔祖,当时是两个下仆无意中提及。
常宁那个时候年纪尚幼,躲在花园中偷懒。
就听其中一个说起,“常宽小少爷这模样与家主却象了三分。” 另一人叹息,“与陨落的三老爷象了七八分呢!”
“你想死可不要拖累我啊!”
那个时候常宁也只有六七岁,却明白了,这是常家不能言及的禁忌,因着常宁对姑娘们素来严厉,她之后也没敢追问。
一直到前不久,常宽跑来跟她讲,“阿姐,我们不能选灵植峰了。”
因为太过意外,脸都白了。 “为什么?”
来时月宗的时候,家里早为他们做了打算。
不管是炼丹,炼器还是符箓之类真正学本事技能,都要有师承,否则,随便给你一本书,没办法领悟也是白瞎。
要不怎么会说,师傅领进门呢!
在真正接触这些之前,常宁和常宽决定先入灵植峰。
灵植灵物,需要在灵药峰种植和培育,虽是外门,但数量和品类也不在少数。
哪怕是初入宗门的小弟子,在打理药园时,都会自然而然的学习辨别,种植,培育。
他们自己在辛勤劳动的同时,也获益菲浅,否则,灵植和宝物就在你跟前的时候,也未必认识。
只认识还不行,还得学会收集。
比如之前在秘境中,苏映雪采集的生机玉莲,虽是宝物,但其根茎的价值却远超玉莲本身。
刚入宗门,常宽就急急地跑来告诉她,不能选择灵植峰,总得有个原因吧?
十岁的常宽小大人样的叹息一声,摇头晃脑地说道,“长辈们的私人恩怨,被波及的可能性极大。”
外门灵药峰有三个金丹长老,其中有一位叫做苏欣的女修,金丹中阶修为。
常宁,“不能说吗?”
常宽,“我也是从老仆那里听来的。”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长辈们自然不可能说得太详细,可常宽在常家身份非常,他若坚持,家中的老仆也没多少压力。
常宁的祖父,常家的金丹老祖,曾有一幼弟,名叫常潜,也算是常宁的叔公。
这位叔公年少时颇喜四处游历,不喜呆在家中闭关修炼。
“最后被人送回家中时,已经时日无多。”
几人一起组队去妖兽森林,常潜是为救人重伤。
伤的不轻,也不是不治之症,需要三阶上品疗伤丹。
这于常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一起历练的几位修士,同样是一道难题,虽然那个时候丹药比现在要容易些。
“苏欣却在两天之后,送来了一颗。”
三阶疗伤丹,不仅能救常潜的命,甚至还有可能让他修为增长一个小境界,当真是货真价实的宝物。
常宽一言难尽的咽了下口水,与常宁碰了碰眼神。
常宁,“不会是有意外了吧?”
突然就想起了年少时,偷听来的下人们私底下的小话,难道说……?
常宽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当时只是练气大圆满,连续三次自然筑基失败的常家老祖,私吞了自家弟弟的救命丹药。
“换了两颗筑基丹!”
常宁,“还真是……子不方长辈之过!”
那可是自家弟弟的一条命啊,怎就凉薄至此!
宝物送到了,人却没救回来,哪怕是常家自己人,因为关涉到了其他一起组队的几个人,也就不再只是常家自己的事情。
事情闹大了,虽然事后常家人努力掩饰,还是漏出了风声。
常宽指着自己的包子脸,“你可能还安全点儿,我这张如玉俊颜,听说象极了三叔祖。”
明月宗极大,大到如果可以,完全可以避开,可如果自投罗网地钻进外门的灵植峰,被穿小鞋还是好的,就怕人家想为他们叔祖报仇血恨。
常宁,“都过去这么些年了,非亲非故的,没必要对咱们这些小辈下手吧!”
常宽不赞同的暼她这个傻姐姐一眼,“他二人有些情义,原本打算筑基后结为道侣的。“
而且,据他打听来的消息,苏欣真人自那之后性情大变,且一直没有道侣。
”你说,是不是还惦记着咱们小叔公?“
呵,这种惦记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于常家小辈来说,不如忘记。
不过刹那,常宁就从对旧事的思想中回过神来,那种让她极有压迫感的盯视非但不曾减弱,反倒是又多了一道,被各种折磨的常宁忽然掀开压头的被子,腾的一声坐直了身子,哑声问道,“谁?”
“我”帘拢一挑,由外而内走进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