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中举了,没想到老爷他终于中举了!”忠伯脸上挂着笑容,却是眼中含泪,激动不已。
苏轶昭深深点了点头,“是!父亲中举了,他终于不负众望,成了举人。”
忠伯瞬间老泪纵横,“没想到这辈子,老奴还能看到老爷中举,就是此刻死了也值得了。”
苏轶昭连忙道:“呸呸呸!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忠伯还要看着父亲考上进士,当大官呢!”
真是造孽啊!苏文卿中举,倒是让忠伯体验了一把范进中举的喜悦。
不过还是要劝劝,可别让忠伯和范进似的高兴过头了。忠伯年纪不小了,大喜大悲可禁不住。
忠伯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
“是是是!老奴还要看着少爷将来也成为进士做大官,娶妻生子呢!”
啊?您这愿望怕是很难实现呐?苏轶昭扯了扯嘴角。
“待会儿是不是会有报喜的人来?咱们可得赶快准备!”
苏轶昭又想起苏文卿知道这好消息吗?倘若知道了,那必定是欣喜若狂吧?
虽说表面看起来不在意,但真的中举了,难道还能无动于衷?
然而苏轶昭这次真的猜错了,她那爹就不是寻常人。
“我父亲呢?这好消息向他禀报了吗?”苏轶昭问道。
忠伯愣了片刻,一拍额头,这才道:“哎哟!老爷昨儿晚上与人吃酒,宿醉到天亮,这会儿还在床上睡着呢!”
苏轶昭:......
这爹属实有些淡定,这样重要的日子,一点也不紧张,居然还在睡大觉。
这是觉得自己能中,还是觉得自己不能中呢?
“哎呀!不成,小人得赶快告诉老爷。”忠伯说完就风风火火朝院外跑去,肯定是去挖苏文卿起床了。
往院外跑的忠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喊道:“侍方啊!老爷中举,你也去前院帮帮忙。二老太爷他们肯定得了消息,要撒喜钱,你去捡几个,给少爷取个好兆头。”
这老宅沉寂了多年,今天终于又赢来了它的第二件喜事。
“上次是慎明中了秀才,这才时隔几日,程远就中了举,可谓是双喜临门啊!咱们苏氏,总算是久旱逢甘霖啦!”
二老太爷坐在上首,脸上洋溢着喜色,就连说话,都中气十足。
慎明是苏轶初的表字,苏轶昭听到他的名字,便看了过去。
一改之前颓废的模样,今日的苏轶初也是容光焕发,面含笑意。
苏轶昭撇了撇嘴,前几日要死要活的,她还当这位是多深情的人呢!
谁料五日前,苏轶初去坊市中散心,撞见一名卖身救父的女子。
那女子杏眼桃腮,眉清目秀。当时她正垂泪千行,朝着为观众人哭诉家道中落,父亲与回乡途中感染风寒,一命呜呼了。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又身着孝服,更显得我见犹怜。
这不?苏轶初动了恻隐之心,与四人相争,花了六十两银子,才抱得美人归,替她安葬了父亲。
这几日,听府里的下人嘴碎,说是那女子很是受宠,苏轶初对那女子是百依百顺。
唉!此刻苏轶初哪里还记得当初让他魂牵梦萦、又肝肠寸断的苏伶呢?
苏轶昭是真没想到依前几日子那样的架势,是没了苏伶就要生不如死了啊!可过几日居然会是这样的光景。
她不禁想起了苏文卿的话:哪有这样的情深?不过是得不到的,始终耿耿于怀罢了!
几位叔祖高谈阔论,大家都十分兴奋,可苏文卿却是姗姗来迟。
不同于族人的盛装,苏文卿的穿着与平日里并无不同,看起来很是随意。
就连苏轶昭都换了一身华贵的海棠红小立领织锦长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穿得非常喜庆。反观苏文卿本人,却是淡定不少。
二老太爷他们一见到苏文卿,顿时眉开眼笑。
即便苏文卿此刻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可他们今日对苏文卿格外宽宥。
“程远,快来坐下!”三老太爷指着上首右侧的位子,道。
这老宅是苏氏长房的,苏文卿作为家宅主人之一,自然不可能坐下首。
“各位叔父都来了?劳烦各位!”苏文卿扫了一眼苏轶昭,随后施施然坐在了右上首。
“程远,前段时日老夫见你每日清闲,还当你不思进取,谁料你是胸有沟壑,胸有成竹啊!倒是咱们眼拙了!”
二老太爷感慨万分,他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其实不过是个举人,倒也算不上什么。但苏文卿既然考上了举人,那进士也不是不能啊!
“唉!”然而苏文卿却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这?其实侄儿也是淡然处之,原本只是为了完成父亲及族人的心愿,谁料这般就中了举,侄儿着实意外。只是,这以后还得考会试......”
苏文卿想到此处就皱紧了眉头,“这不是与侄儿的初衷越来越远了吗?”
苏文卿这一番凡尔赛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抽了抽嘴角,就连苏轶昭都觉得他欠揍。
尤其是苏轶初,此次能考中秀才,真的是悬梁刺股,刻苦到了极点。
这四叔能中举,怕是纯属运气。可偏偏这样的运气就降临到了四叔身上,怎能不叫人羡慕嫉妒恨?
四叔又不想科举入仕,偏偏叫这样的人中了,岂不是浪费?
然而心中这般想,面上却不能这么说。
“四叔才华横溢,即便这么多年都未下场,可您厚积薄发,中举也是必然。”苏轶初脸上勉强带着笑意道。
“不过听说此次乡试题目非常刁钻,众多学子考完出来都如丧考妣,甚至还有哭天抢地的呢!四叔第一个出考场,还如此轻松。显而易见,四叔这些年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苏轶初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试探道。
谁料苏文卿却是一脸茫然,“难吗?我怎么没觉得?当时只想快些考完,那些个策问,并未过多审题,就捡那华丽的辞藻堆砌上去就成。”
苏文卿说完轻呷了一口茶,神情还是那般漫不经心。
“什么?那四叔的运气可真好,许是那主考官正喜欢这样的文风。”苏轶初呐呐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