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最终是福格瑞姆获胜了。
这个结果可能会让很多人不敢相信,乃至于质疑自己的眼睛。但从虚空中跳出来的法师确实能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这件事是真的。
福格瑞姆——来自彻莫斯的凤凰——在比拼酒量的赌局中胜过了察合台可汗与黎曼·鲁斯。
当然,从形象上来看的话,他也算不上是什么获胜者。
福格瑞姆原本柔顺的长发此刻变得乱糟糟的,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晕红,一向干净整洁的长袍上甚至满是酒水的痕迹——但是,他还是最后坐着的那个。
就连基利曼都在几分钟前彻底倒下了。
摄政王瘫在了地板上,额头和地板来了次亲密接触,倒下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酒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这就是法师回来以后看见的景象。
“啊,您回来了。”
福格瑞姆优雅地朝他颔首示意,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浅酌了一口。他微笑着问:“您对于时间的把控总是这么精准吗?”
“老实说,我的确指望着你们已经将宴会开完了,但我可没想到会是这副结果。”
何慎言面色古怪地抬腿迈过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大天使,顺手还帮他理了理那闪耀的翅膀:“你们这幅模样可有点不符合原体的身份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福格瑞姆在喝醉过后的话明显比他清醒时的要多得多。
凤凰再次微微一笑:“帝国的史学家与传记作者们都在想方设法地将我们的父亲和我们本身塑造成无所不能的神明,但我们根本就不是,再者,身份地位这四个字不过只是捏造出来的词语,不是么?”
他仰起修长的脖颈,将杯中残留的酒液一饮而尽,然而,这举动却是让他到达了某个临界点。
只见福格瑞姆的眼眸微微瞪大,随后便扑通一声立马趴在了桌上,只来得及吐出两个模湖的字:“这酒......”
“这酒怎么了?你倒是把话说完啊,福格瑞姆,我最恨话只说一半的人了,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何慎言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打了个响指,精神力沟通魔力,几个再简单不过的自动清理法术便被丢了出来。
魔力化作的扫帚在地上扫来扫去,水桶与抹布各司其职,空掉的酒杯被它们迅速请走,本没有窗户存在的宴会厅也被两只像是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白手套在墙壁上拉开了两扇大开的窗户。
但外面的景象可不是黑暗的真空,而是田园牧歌式的美好景象。清新的空气从那儿涌入,让里头的酒气一扫而空。
随后,一个老人直挺挺地从那窗户外面走了进来。明明窗外的景象很美好,是一副春天的景色,他却满脸风霜,甚至连胡须与眉毛上都沾着白霜。
眼见这位这幅尊容,法师立马惊讶地吹了个口哨:“噢,我的天呐,这不是我最尊敬的帝皇吗?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如果你不打算用哥特语和我对话,也至少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翻译腔来故意消遣我。”
老人疲惫地来到何慎言对面坐下了,还不忘记扒拉两下福格瑞姆让他顺势滚到地上去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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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笑了起来。
“很高兴看见你的幽默感还没消退,老伙计——所以,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的?”
“长途跋涉的旅人不都是这幅模样吗?”
老人用那满是皱纹的手拿过了一个不知道被谁放置在桌上的酒杯,摇了摇,沉甸甸的回馈手感让他情难自禁地叹了口气,随后将其一饮而尽。
他满足地长出大一口气,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好酒。”老人评价道。“但可不能让他们经常喝。”
“这你可管不住。”法师耸了耸肩。“至少鲁斯肯定会三天喝一次,这还是建立在他压抑自己的前提下。”
听见这句话,老人也回头看了眼正在酣睡的狼王,后者对这注视一无所知,呼噜声甚至都更响了几分,显然是越睡越深了。
“......我会尝试让他克制自己的。”
“哼,拭目以待好了。”法师笑道。“至于你说的长途跋涉......得了吧,少来这一套,长途跋涉能把你搞成这副模样?你又在亚空间里中了谁的圈套?”
还不等老人回答,法师便率先竖起了一根手指:“首先排除恐虐。”
“你的确可以排除他,他现在正忙着试图让你送过去的那伙兽人改信。”老人咳嗽了一声。“但是......并不是圈套,是亚空间本身在排斥我,它本能地拒绝任何于我有益之事。”
“啊,又是这件事。”
法师摊开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上次我就说过——”
“——是的,是的,你说过我这么做的后果与风险,包括亚空间为何一直排斥我的原因......但我必须这么做。”
老人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脸澹去了,身形逐渐拔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欧亚大陆的野蛮人,头顶桂冠,脸色愁苦。
“网道内的那些东西没有一天不在试图冲出来,种种威胁迫在眉睫,我甚至没办法让禁军们分散开来协助泰拉的重建。到现在为止,还有四个农业基地的进度停滞不前,土地的复原实在太过艰难了。”
帝皇抿着嘴,说道:“而你——你虽然不会被亚空间排斥,但这也成了我绝对不会让你替我承担起这责任的原因。”
“她们腐化不了我。”
“她们不行。”帝皇摇了摇头。“但亚空间可以。”
何慎言倒也没有在这个时间上和他争论的心情,眼见他如此坚持,法师也只得耸了耸肩,将话题跳过了。
“或许吧。”他说。“那么,在看见你的儿子们如此富有人性的一面后,你有什么感想吗?”
帝皇并不回答,只是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有一万年那么长。无尽的后悔与愧疚都蕴含在其中,但终究,也没人能够听见。
他的愧疚终究只能留给自己。
“他们本来就应该是这幅模样。”帝皇平静地说。“如果一切没有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