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宓让蛛娘先出洞府。
本来安青篱只通知了安青宓一人,但蛛娘感应到岳弘运苏醒,就一直守着安青宓,这才同她一起去接的岳弘运。
凑不了热闹的蛛娘,骂咧咧出了洞府,还张嘴对安青宓道:“气可以出,人可以打,但别打死就成了。”
修士皮实,岳弘运恢复得还不错,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能勉强抗上几拳。
要是挨几拳,就能把这婚退了,也算解脱。
它就说嘛,结婴之前碰这些情情爱爱,迟早会生出乱子,这不,乱子不就来了么。
蛛娘挪步出洞府,安青宓设下禁制,与岳弘运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狭小的洞府,连空气都变得沉闷。
“你觉得你我两家,下聘回聘,宣告亲友,定下结婚吉日,意味着什么?”安青宓开门见山的询问。
岳弘运握拳道:“责任。”
“什么责任?”安青宓又问。
岳弘运道:“你我携手同行的责任。”
“那你可有履行好你的责任?”
岳弘运犹豫片刻:“我未负你。”
安青宓还算冷静:“你若未负我,何来的季明珠?”
岳弘运胸口略微起伏,望向安青宓,再度挣扎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偶然相遇,发乎情,止乎礼。”
“情?”安青宓咽下喉咙间的苦涩。
岳弘运沉声道:“我对她,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心动。我对她是男女之情,我不想瞒你。”
“所以呢?”安青宓嘴角挂着冷笑。
“所以我准备退婚!”岳弘运握紧双拳,“我们定亲,本就是个错误,应该及早结束这个错误。比起道侣,我们似乎更适合做朋友。”
安青宓却是红了眼眶,嘴角笑意却是越发的冷:“当初提议定亲的是你,现在说退亲的也是你?怎么,我安青宓就这么好打发,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岳弘运粗声道:“当初定亲之前,我也曾跟你坦白,说明我对你并非男女之情,望你慎重考虑。”
安青宓也提高了语调道:“但我们已经定了亲,这就是事实!不管你之前怎么想,怎么认为,但定亲就意味着名份,意味着责任!怎么,你还觉得你委屈,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或者,你还后悔,怎么没早一点,遇到那个叫季明珠的人!”
岳弘运沉默。
他是有后悔,后悔顺从家里的意愿,与一个不相爱的人定了亲。
他也没想到,上天会给他开这么大一个玩笑,让他定亲后不久,就亲身体验到这么一场浓烈的爱意。
他已经尽力克制挣扎回避,但埋藏在心底的东西,却愈演愈烈。
安青宓拼命压制住心底那份歇斯底里,痛心道:“那你可曾想过,我有没有委屈?明知道你对我无心,还同意跟你定亲。我同你生死相伴十年,为你挡过两次死劫,你又如何来还我这份心意?”
岳弘运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但那只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我亦可以为你,或者为安青金如此。”
安青宓终于没控制住,甩了一巴掌出去。
岳弘运生受了这一巴掌,没吭声。
小小的洞府,又陷入了让人窒息般的沉默里。
终于,这次是岳弘运先开的口。
“青宓,都是我的错,这样的错误继续下去,对谁都不好。”岳弘运握紧的双拳松开,终于有了决断,平静道:“我们退婚。”
“退婚?凭什么?”安青宓不答应,“退婚成全你们?想也别想。”
岳弘运却一脸认真,决然道:“退婚,我补偿给你我身上所有家当。错是我一个人犯的,我可以立下心魔发誓,今后绝不与她主动来往,否则心魔缠身,死无葬身之地。”
“哈。”安青宓突然冷笑一声,想起青篱特意提过一句,这对男女很有可能拿灵石来砸人,果然,果然是说得没错呢。
岳弘运却有些莫名其妙。
安青宓嘲讽道:“以她那人的性子,你不主动与她来往,她就不会主动跟你亲近?”
岳弘运下意识为季明珠辩解:“她也克制守礼,断不会如此。”
实际上,救下季明珠那次之后,他们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偶遇。
当然,也只是岳弘运单方面以为的偶遇。
“克制守礼?”安青宓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出了眼泪来,“她若克制守礼,会不顾宗门规矩,带着伯父伯母进宗师峰?”
“关心则乱。”岳弘运继续为季明珠辩解,“她带爹娘上宗师峰,也只是为了成全爹娘心意,也是为救我性命。”
安青宓擦去眼角泪花,缓和了一下情绪,才道:“看来蛛娘告诉了你许多东西。那你是不是觉得,季明珠单纯善良,还爱屋及乌,无比敬重维护你的爹娘和曾祖父?”
岳弘运没出声,算是默认。
“你好蠢。”安青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岳弘运不解怔了片刻。
他是没什么小聪明,因为长相随自己的爹,所以也常被人嫉妒骂憨笨,但被安青宓当面骂蠢,却是头一遭。
岳弘运皱眉沉思,但却百思不得其解。
安青宓坐下身来,从储物袋里取出茶具,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才解惑道:“季明珠不单纯,若她单纯,也不会主动来抢已经定亲的男人。”
看岳弘运神色微窘,安青宓又加重语气道:“她更不善良,她是宗门弟子,不可能不知道特殊时期,带闲杂人等进宗门,是何等大罪。这种大罪,是要连累其他人的,但她根本就没去在乎,或许也不值得她在乎。你可知,被她连累的那些看门弟子,早已经送去最惨烈的正魔战场,入了轮回。她为了达成目的,根本不在乎旁人死活,你管这也叫善良?”
岳弘运面色发白。
安青宓紧接着又道:“若是这样践踏着别人尸骨,抢来的爱情也能修成正果,那么那些枉死的同门,怕是要化为厉鬼,回来找你二人索命的。”
岳弘运面色更白了几分,心乱如麻,双腿很是无力,便手撑着石桌,在安青宓对面坐了下来。
安青宓推过去一盏茶,按照之前与安青篱的一番谈论,继续道:“还有,就是你的爹娘,还有你最敬重的曾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