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立玉离开之后,汤昭渐渐从酸痛中缓过来,反而觉得筋骨舒展,身轻如燕,仿佛挣脱了枷锁般轻快。虽然这可能是负重之后的错觉,并非这锻体功是什么神仙功夫,立刻起效,他还是心情愉快起来——
自己已经开始练武了么?
虽然辛苦,但习武强身乃至超凡脱俗,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吗?
随手翻看锻体篇的画卷,只觉上面一个个图画仿佛是音符在活泼跳跃。粗略一数,这一套动作共有三十六个,一日练八个,可以练五天。
汤昭自己想想也好笑——怎么可能一天练八个呢?这动作肯定是越到后面越难,到后来一天一个都难。这一个月还不一定能全练完呢。
似乎还是紧了一点儿,这应该是最基础的功夫了,这都练不完,一个月能练出什么名堂来?
能加快速度么?
他突然想到:眼镜的注释对这等功法有用么?
应该没用吧?内功的文字可以有助理解,可是这连图带画的,再看不懂不是傻子么?
虽然这样想,他还是把久违的眼镜拽出来。眼镜碎了一片,另一片还完好。用“单眼瞪”的方式,倒也能看。
“锻体(外练)-中品。”
眼镜上显示了品阶,汤昭比较满意,这个比《桐花引凤诀》品阶高啊。
只是玩笑而已。
编的再好的幼儿园读本也比不上质量差的大学课本啊。
他的目光集中在锻体两个字上,果然随着视线的转移,锻体后面也出现了注释。
“锻体,外练基础也。以拉伸动作配以呼吸之法锻筋骨之基……”
“呼吸之法……等等……还有这玩意?”
他记得刚刚只是摆动作,没什么呼吸之法配合啊?
难道检地司不肯教么?
汤昭不敢确定,从常理讲,他现在不是检地司的人,藏私也说得过去。只是不靠呼吸之道,要靠身体硬掰成这等古怪姿势,不会练出什么好歹么?
那么,眼镜能不能补足呢?
他目光下移,看向动作,果然又出现了大片的注释。
注释主要是注解这个动作骨骼、肌肉、血液等等怎样受力,得到什么锻炼,有什么细节值得注意,可能造成那些危害种种,可谓不厌其详。一个动作几千字怕不有几千字的注解。甚至后面还有几个动作另有图解,是解剖图,展示动作中身体各部外至皮膜内至肺腑呈现何等状态,甚至还隐隐有血液流动、肌肉张弛。
老实说,解剖图有点恐怖,好在足够简练,汤昭还能直视。
通过对比,汤昭确认司立玉是个好老师。他教授汤昭的时候,虽然没详细讲解,却把所有的动作细节都矫正到位了,最后的效果与注释上标注的最优形态几乎相同。这就足够了,毕竟锻体篇都是给入门的小孩儿练的,能一板一眼的学会就很不错了,难道还真指望追根究底,融会贯通不成?
就是司立玉自己,当初也只是这么学来的,现在也未必说出个所以然来。
汤昭也只是大略扫一眼,懂得多当然是好事,但这不是当务之急,他更感兴趣的是……
呼吸之法——
有了!
在注释的后半部分,果然有呼吸之法,解释呼吸如何与动作配合。光看文字其实很虚,什么三短一长,什么二虚一实,说的十分抽象。好在下面配了图。
又是一张解剖图,展示上面进气,腹中五脏怎样随之律动,一呼一吸,一舒一展十分清晰。抛开心中的恶心,跟着图示学习并不难。
汤昭跟着呼吸节奏开始动作,果觉轻松了许多,有些动作做不到、做的很困难的,跟着节奏便做到了,有些动作不稳定、难以维持的也越发稳定了,仿佛卸下了枷锁,格外轻松愉快。
这样一来,别说十个呼吸,就是半个时辰……
噗通——
汤昭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原来他注意全在保持呼吸上,进入仿佛入定一般浑浑噩噩的状态,体力不知不觉间消耗一空,最终一头栽倒。
“好险——终究要适可而止。”汤昭反应过来,正确呼吸并不能减少消耗,说不定反而增加,这毕竟是锻体篇,重要的不是消耗多少体力,而是得到多少锻炼。保持正确的呼吸和动作,锻炼起来肯定事半功倍。
趁着体力空虚,汤昭继续翻注释。一共十八个动作,每一个都有充足的注释。翻到最后,汤昭又看到了那个水井的白色标记。
只要他心念一动,从水盆里、茶杯里或者……里还能再升起一位仙女,把他的锻体篇换成“金体篇”、“银体篇”之类的功法,恐怕质量还能更胜一筹。
不过还是不要了。
汤昭有个猜测,每一次召唤仙女都要对眼镜造成一次伤害,之前碎了一片镜片,还剩下一片,再扔一次大概就要碎完了。
一面是孤注一掷的机会,一面是可持续性的注释,汤昭还是选后者吧。
不是说一定不能选前者,但为了“锻体篇”显然有点不值。以后有什么武林绝学,玄功秘典,他也许会选择升级一下。
要是镜片还能修复就好了。
应该……能吧?
汤昭有点想把仙女叫出来,问她怎样才能再破镜重圆?又怕问不出结果,白白把这一次机会糟蹋了。
先把最后一次机会留手里,就算就按部就班的学习,有注释查缺补漏,想来学武也不会太难吧。
第二天一早,汤昭果然早起,趁着天还没亮做完了锻体功的前几个动作,第八个动作可以做到了,第九个动作他不敢独自尝试,还是稳一把再说。
锻炼一番,神清气爽,汤昭连早饭都多吃了两碗。
这回早饭不同寻常,圆晴过来陪两人一起吃。
她态度有微妙的转变,对待两人尤其是比之前更客气,唯独对刑极的不满丝毫不减。
“一会儿你们得换个地方。那位刑大人把这里当中军大帐了,把他手底下走狗爪牙都叫过来,把你们挤得没地方住。庄主便吩咐你们去葡萄院住。那里也很好,是我们山庄培养后辈弟子的地方,一应设施齐全,还有同龄的孩子,切磋起来也方便。”
汤昭只有听从安排,便问起圆晴能不能留下卫长乐一起练武,圆晴并不为难,道:“你要他做你的陪练童子?”
汤昭刚要解释,卫长乐已经道:“正是,希望能服侍汤少爷。”
圆晴道:“你倒有排场,这个时候还有肯服侍的,好,那你童子的那一份儿资源我先出了。”
汤昭忙推辞道:“我自己出吧,把我那份儿匀出……”
圆晴道:“别傻了,如今你只有不够的,哪有富裕的呢?我先出了,你若过了这个坎儿,将来大有前途,自然会还我。若有个差池呢,这小子用了我们山庄的资源,也不用走了,留下做个庄丁,就算提前预支工钱了。”
两人连连道谢,更明白圆晴不是一般的丫鬟,在山庄地位不低。
用过早饭,圆晴给了汤昭一块牌子和一瓶药,牌子带在腰间,药却是解药,能解许多蛛毒,说是这两物能“辟邪”,又叫来一个小丫鬟,叫她带着两个少年去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