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已经来了?怎么来的那么快?”
云西雁看着眼前圆脸少年,发现居然是一别半年的故人,不由十分惊喜。
那少年忙伸出手指按在嘴唇,道:“嘘。知道就行。不要太尊重我。我就是个普通人。”
云西雁好笑道:“谁要尊重你了?我的口气很尊敬吗?王飞?”
此少年就是昆岗之地的少主,大晋的皇族,大晋皇帝陛下的近支亲人,雪山王世子,白玉生晖的金主,剑州一战的领导者,雪龙车未来的主人,雪豹的救星,普通人王飞了。
王飞嘿嘿一笑,紧接着讶道:“咦,你已经是剑客了?”
当初在剑州时,两人都还是剑生,虽然都算天赋异禀,战力不俗,但因为只是剑生,比剑客差着一次开悟,实力便受限,就只能隔绝在正面战场之外。除了王飞以阵营领袖的身份参与了一把,云西雁只能做一点点辅助工作,扔扔人啥的。其实当时两人都有些不甘的,均暗地里期望早早突破剑客,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没想到一别半年重逢,云西雁居然已经是剑客了。
云西雁瞥见了王飞背后的剑——把剑背在背后,自然还是剑生了。
这也不是他无能——悟剑这东西,本来就是机缘的事,聪慧如张融也悟了一整年,反而有的心思鲁直之辈或许用不了十天半月,云西雁机缘到了,王飞还没到而已。
然而领先一步,云西雁到底是有些得意的,道:“哈哈,小意思。都已经是剑生了,剑客这东西还不有手就行?我看你也快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只管问我好了。”
王飞拿着兑换券挥了一挥,有弟子过来把他夹出来的猫头鹰布偶抱走,云西雁看得眼睛都直了,目光一直跟着,只是依依不舍。
王飞好笑,随手抓起一个,道:“留下一个行不行?”
这王飞刚刚放弃了那么多玩偶,给那年轻弟子解决了一个难题,此时便笑着同意,王飞将那猫头鹰布偶推给云西雁,云西雁客气了一下就收了。
两人一同出得帐来,云西雁方问道:“你怎么来的那么早,这么闲吗?”
倘若是别的王公子弟,不掌握权力就是富贵闲人,那可真是悠闲的很。别说来参加铸剑会,就是环游全国也无妨。但即使云西雁也知道,昆岗现在不太平。龟寇图谋剑州不成,依旧在山中四处举兵,侵占昆岗之地。这半年来昆岗烽烟处处,宛如乱世。雪山王府更是首当其冲。
这种情况下,王飞身为世子,该当坐镇昆岗指挥战事才是,就算看在交情的份儿上来参会,也应该临近开会再抽出两三天来观礼一番然后急匆匆赶回去才对,怎么提前七八天就上山,还闲到在大卖场抓娃娃?
王飞叹了口气,道:“正因为情势危急,所以才要来啊。”说到这里,他就闭口不言了。
云西雁也没追问,她虽然不能说智谋过人,但出身不差,也有些见识,大概知道王飞的意思——这不是私交,是公事!
公事的话,难道是来琢玉山庄求术器的?
不是,求术器用不上世子,琢玉山庄的风格是有钱就行,白玉生晖更是怕你不买,难道是求援?
那就是不是求一个小门派,而是求云州,求高远侯咯?
然而,云州和昆岗隔着好几个州呢,求云州援兵也过不去啊?朝廷能看着自己的藩王联合外姓诸侯?真不知道雪山王是怎么想的。
云西雁不爱多考虑这些事,王飞也无意多说,扬了扬手中的兑换券,道:“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云西雁一怔,才想到王飞既然有公事在身,肯定不会一时兴起,在帐篷里抓那么多娃娃的,那肯定是有所求,“什么好东西,兑换券能兑换什么?”
“灵药!”王飞兴奋道,“非常灵验的药品,不说起死人、肉白骨,至少也是救死扶伤的好药。”见云西雁将信将疑,道,“这种药是书上提到过当年的贡品,从不外流的。后来配方失传,连朝廷也没有了。我家里有人一直想求这种药,始终难寻,没想到这里竟然有。”
云西雁还是疑惑,他们剑客基本上就很难生病了,就算受伤也可以用相应的术器来治愈,飞天窟也好,琢玉山庄也好,都有这样治疗的术器,再不成便去求有相应剑术的剑客,更是万无一失了。又需要什么药呢?
两人按照指引来到一处帐篷。
那帐篷好像一片凉棚,以不去皮的树木搭建,周围还缀有鲜花、香草,蔓藤缠绕,蘅止芬芳,顶部更是长满了各色奇异植物,好一派自然风光。门口也立着布偶,却是一个胖乎乎的灵芝。
一进帐篷,登时一股清凉从头凉到脚,澹澹的青草香混合药香扑面而来。帐篷里也堆满了一盆盆的花木,一眼看去好像一片矮丛林。
帐篷里的光线略暗,只能依稀看到有两个人坐在一株最大的盆景松树下,正彷佛好朋友一样聊天。其中一个二十多岁,虽然看不真切脸,但感觉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另一个年纪就大了,一眼看去头发白花花的,少说有六七十岁,可称得上老翁,身下坐的不是寻常椅子,而是轮椅。
云西雁一见就觉得不靠谱——坐轮椅那就是伤残了?他不是卖起死回生这等神药的吗?有这样的好药怎么不把自己治好了?
王飞倒是神色郑重,礼貌问一声道:“你好,我是从隔壁取了兑换券来换礼物的。不知在哪里兑换‘朱芝丹’?”
那年老之人道:“哦,在我这里。”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拨着轮椅,来到前方。
王飞看他这行路艰难地模样,也忍不住起疑,道:“敢问,这朱芝丹就是典籍里记载的救死扶伤的灵丹妙药吗?”
那老者也不过来,就在花盆里一棵树下刨土,刨出一个小罐子,道:“正是,传说中疑难杂症,一服下去药到病除。如今只此一份,你来得早才能拿到,晚了就没有了。”
王飞看着这个满是灰土的罐子,感觉又好了不少——天材地宝不都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吗?只不过有的是从大山里挖出来,有的是从花盆里挖出来的罢了。
将土清理一下,露出巴掌大小一个黑罐子,王飞不顾污迹抠开罐口,倒出一枚白生生的药丸。药丸玲珑可爱,近乎透明,闻起来有一股清香。
云西雁在看热闹,凑过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朱芝丹?”
王飞脸色一沉,道:“不是。”说罢捏着丹药追问道:“这就是你们要换的朱芝丹?典籍上可说那是大如龙眼,朱红如火,闻之异香扑鼻的神药。这就是寻常的雪参丸吧?外面一百两银子就能买到,如何能说是朱芝丹?”
那老者道:“年轻人,少看些不靠谱的闲书野史,要看正经书。书上说朱芝丹就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的朱芝丹就是正品。”
他说得斩钉截铁,王飞一时被慑住,竟怀疑起自己来了,只是还不甘心,板着脸道:“你老人家别哄我!我跟你们一位真玉弟子汤昭是好朋友。我要是在琢玉山庄受欺骗,他必不高兴,恐怕不会罢休。”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提汤昭有什么用?汤昭在这里,他也得叫我一声大爷。他能怎样?”
王飞锁眉,捏着“朱芝丹”,一时难以抉择。若是在外面,别说有上当的嫌疑,就是此人言语如此无礼就够他发作了,但此地是琢玉山庄,他总要给汤昭面子,再者他的身份也不宜暴露,显然是忍一口气为上。
云西雁在旁边看着,也有点看不过那老者倚老卖老,心中一转,突然喝道:“你说谎!这个不是朱芝丹,真正的朱芝丹你藏起来了,拿这个西贝货来湖弄我们。”
一瞬间,那老者彷佛遭雷击,脱口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这回连王飞也愣住了——这老头不但真的敢湖弄他,而且云西雁一问,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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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肆无忌惮吗?
王飞再也忍耐不住,往树上一拍,登时拍折了碗口粗一根芭蕉木,喝道:“老贼,你竟敢骗我?!谁叫你这么干的?”若非看他是个残疾人,早一脚把他踢飞了。
云西雁轻轻一挑,把帐篷的门帘挑了下来,登时隔绝内外,不使里面的情形泄露。伸手按在腰间剑柄上,道:“好啊,汤昭这小子看着明白,其实是个湖涂虫。你看他家里多少魑魅魍魉。外头引狼入室,家里也到处是吃里扒外的内鬼,还开什么铸剑大会,开个屁!我倒要替他清理门户了!”
那老者也很吃惊自己居然说了出来,但只是吃惊而已,并不畏惧,皱起眉头,好像是觉得这事有点麻烦。
这时,一直坐在椅子上,彷佛看戏一般的青年长身而起,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英气勃勃的五官越发清晰,道:“原来如此,姑娘,刚刚那是剑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