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极若有所思,道:“敌人,是石纯青?还是那个上柱国?”
汤昭道:“都有。甚至还可能有其他的‘老相识’。石纯青已经出现过,但不能算了结。那个上柱国却是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那是云州龟寇的最高战力,我想至少也是剑侠吧?他没有带领任何一队出手,只安排手下分别出场。他本人应该还在埋伏以待天时,要做个压轴出场。或者说,在等待什么时机。”
他要什么时候出现呢?他还会不会出现呢?
往好了想,他所有的手下被摧枯拉朽一般一扫而光,他是不是没了臂膀,知道事不能成,索性放弃了?
汤昭凭直觉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对方应该会出现,现在不出现只是时机未到,但他又不能下结论。因为他缺少情报。
就是说,他不知道龟寇这次袭击本质是什么。
他们干嘛来的?
即使有裴守静这样的内线,他也依然不知道龟寇打上门来要的是什么。这是连上柱国心腹都不知道的秘密,牵涉一定不小。
不知道这个,他就无法判断上柱国到底会不会来。是战略目标还在,所以绝不会放弃?还是目标已经消失,敌人也退却了?还是那目标还没出现,对方在等进一步消息,以决定是否需要出手?
事实上,他还可以问的再大一点,龟寇他们一系列兴风作浪的行动,战略目标是什么?
他遇到龟寇三次,有两次不明所以。在剑州,他知道龟寇要的是坤剑。在云州曛城下,他就不知道龟寇要干嘛了,至今仍不知道。轮到自己家中,依然不知道。但龟寇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出手中,总要有一主线吧?在云州出手就是冒险,若非极大利益,何至于接二连三,动作不断?
只能说,硬猜的话也不是不能猜。
要点就在于,琢玉山庄在山上不是一日两日了,以前比现在空虚的多,不说别的时候,汤昭和江神逸下山去昆岗,石纯青也已经叛变,山上何等空虚,怎么那个时候不动手?现在铸剑大会反而是防范最严密的时候,为什么偏偏现在又来了?
是不是石纯青叛变下山之后,透露琢玉山庄有什么宝贝,龟寇才动心,大举来袭?
汤昭觉得不是,要真有什么宝贝,石纯青叛变的时候就拆走了。那时候他把所有人都放倒了,有什么拿不走?就是宝贝是薛闲云本体也能扛走。
那如果是当时还不存在的东西呢?
比如说……
薛闲云要铸的剑?
汤昭之前就隐隐有些猜测,龟寇在剑州能图谋一把剑,在云州怎么不能图谋另一把剑呢?
但问题在于……薛闲云铸的剑何德何能以至于此啊?
不是汤昭对师父不恭敬,就算薛闲云自己也绝不会相信,自己这把剑居然能和剑圣遗留的坤剑相提并论。
这个谁不知道?就算龟寇不知道,石纯青也该知道,也该提醒龟寇知道。
但是龟寇还是来了,花费如此代价,如此心血,定有势在必得之意,也必有不能放弃之目的。这是汤昭费尽心思也猜不出来的。
从这点来说,汤昭觉得那上柱国一定会来。没有道理抛掷了这么多部属、财力,受到了这么大损失,最强者还没出场就狼狈下台,默默忍了这口气,连浮上来吆喝一声也不敢。虽然龟寇叫“龟”,也不带这么龟缩的。
“上柱国啊,真是个老词了。”刑极略一回忆,道,“据说龟寇有十二个上柱国,承袭的前朝那套嘛。四时八方。在前朝时确实是十二位剑侠,而且是强大的足以震慑一方的剑侠。虽然魏朝重灵官而轻剑客,但也不能违反乱世中武力为王的铁律。一旦到了危急存亡时,还是这十二人掌握了大军和权势,成了我朝真正大敌。在大晋立鼎之战中,他们可是制造了好大的麻烦。”
汤昭突然心中一动,道:“四时八方,所以这十二个人是东南西北,春夏秋冬?”
刑极道:“正是。春夏秋冬,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这样。虽然未必好听,但是好记啊。总不能用十二生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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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昭缓缓点头,露出思索之色,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刑极道:“但当时他们虽强,大晋更强,更不缺强大的剑侠。一番大战之后十二大柱国战死十人,只剩下春、东两个柱国保着几位皇族撤退,而且将大部分柱国的剑都带走了。这也是为什么龟寇现在还能成气候的原因。不过现在他们都流落江湖那么多年了,几个老剑侠也该没了,新人未必还凑的齐十二个,就是凑齐了,也不能再如当年一般强大了。如果只是一个上柱国,就算他真的和当年传说中的一般强大,难道我就怕他?都是剑侠,有能耐当面对一对?他不能半途而废,难道我就会把大好局势拱手让人吗?”
汤昭点头称是,当然也只是听一听罢了。都是剑侠,但是剑侠也分强弱好不好。譬如说平江秋,他的剑确实神奇,用好了说是神通造化也不为过,但当年躲在罐子里平老头堪称剑侠之耻,被一个剑客抓来抓去的。当然刑极不一样,刑极也是身经百战,擅长战斗的。但人家上柱国不也身经百战吗?而且柱国的剑是传承有序的,虽然用前人旧剑会束缚将来成长上限,可也增加了实力厚度,尽享前人经验积累,战斗上大占便宜。而刑极才成剑侠几年,开发出几个剑法?还是不要轻易对上的好。
刑极倒也不一味大包大揽,道:“放心吧,就算我打不过,我也可以摇人的。别忘了我有后台,比你摇来的强。”
汤昭心想,就算能摇人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吧?一时三刻对方杀到,援兵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剑侠对决的话,现场除了刑极,好像只有平江秋……
不是很靠谱的吧?
此时汤昭自然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点头道:“若是上柱国来了,自然交给刑总。若是石纯青来了的话……”
刑极道:“我是不知道你们那天战斗的结果,石纯青居然逃走了?”
汤昭道:“与其说是逃走,不如说是耍了个花枪,把所有人戏弄一遍,自己潜伏下来了。华千后来直言,他认为石纯青是自己选择离开的,而且没有走远。”
他微微闭上眼,然后睁开,道:“我认为他重新上山时就没有指望龟寇,而是已经想好了,借此契机在山上潜伏下来,等着关键时刻——恐怕就是今日——再出来。做他要做的事。”
刑极若有所思,道:“你认为他要做的事和龟寇并不相同?”
汤昭道:“至少一部分不同。对于龟寇,我真是只能胡乱猜测,但是对于石纯青,我至少猜出他其中一个目的。”
刑极好奇道:“什么目的?”
汤昭张了张口,神色稍微沉郁下来,欲言又止。
刑极见他神色中带着一丝悲伤,似乎触动了什么心弦,便顺口岔开了话题,道:“我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能摸到龟寇的脉搏,最好在这次大会时刺激他们出手。所谓迟不如早,客不如主。别拖延得他们不动了,你反而被动。”
汤昭点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已经下了这么大力气请了大家来,不趁这个机会集中全部力量击溃敌人还待何时?不说永绝后患,至少叫他们痛彻心扉,一想到今日就再不敢觊觎。不然难道下次还能再聚集一遍吗?那什么上柱国我不敢说,但石纯青我是能有把握钓出来的。”
刑极道:“这是其一。再者,天下英雄汇聚在此,你应该展示一下实力。一个真正的铸剑师固然令人尊敬,但一个实力强大的铸剑师才真正令人敬畏,才有人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来结交。云州已经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但你依旧需要实力为立足根本,这是通行天下的道理。而且……展示实力还可能有意外惊喜哦。”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颇有些神秘。
汤昭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刑极并没有再说下去,反而感慨道:“你如今真是长大了,不仅武功好,学识好,更是谋略过人,已经比我当初想的更好。我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孩子,才三四年就到这个地步。你如今已经是铸剑师了,又有自己的剑——是你的剑吧?”
汤昭道:“当然。”
刑极道:“既然找到了剑,剑客也是指日可待的了。是时候登上更大的舞台了。琢玉山庄虽好,也只是你的学堂,你的起点。如今你羽翼渐丰,展双翅,借东风,踏青云,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不要怕锋芒毕露,这天下真正的好东西,只有直面挑战,一往无前的人才能取得。”
汤昭点点头,刑极的勉励极为真诚,一如当年,他也接收到了这番来自亲近师长的诚意,心潮暗暗澎湃,面上却还平静如湖,紧接着道:“我会在宴会上出招,刑总你得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