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诚回过头来,眉毛微挑,若无其事的道:“头发,头发怎么了?”
他强自压抑着,不用手去摸头发,假装好像没有这种事。
曲桓也只是觉得奇怪,说不出哪里奇怪,再仔细看他,恍然道:“你头发比以前黑了!我记得你有点少白头,现在倒是全黑了。难道是现在成绩起来了,所以没烦恼了?”
秦永诚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我还以为助教的染发膏不好使了,原来是我自己使过头了。
当下他板着脸道:“你记错了,我本来就是一头青丝秀发。”
曲桓啧啧道:“真恶心,就你,还秀发?对了,那个人是不是你?”
秦永诚也不用问他指的是什么,反而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是我?”
曲桓道:“果然是你。我认得你的字。”
他们说的,自然是之前截住靖安司夺回马的事了。
曲桓自然不会告诉秦永诚,他之所以认得秦永诚的字,是因为前两年秦永诚成绩名列前茅时,他是很把此人当对手的。尤其是此人竟然精通算学,当真匪夷所思。所以他下功夫把秦永诚的试卷找来,一遍遍研究,以至于字也看熟了。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秦永诚摆烂,曲桓最为不爽的原因。
好在秦永诚大概是醒悟了,重新努力起来了。虽然这两个月日夜补课大概也回不到当初,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这场考核只是小结,将来入职一样可以再分胜负。
现在这场考试当中,眼看外来的压力更大,他们反而能成为盟友。
曲桓道:“你看出来没有?现在变成阵营战了。一共四家势力,情势复杂。镇狱司和咱们是死对头。中军人多势力大,压迫感强。那靖安司……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咱们要是不团结起来,还不被人围剿了?”
秦永诚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有没有团战的机会,还要看考题怎么设置。”
曲桓道:“我猜一定有机会。你看他们练得这阵法,就是为了团队配合做的,这是比起咱们最大的优势。他们自己出题,岂有不偏向自家的?走,我看见文采非她们到了,咱们把人叫齐了,一起商量个对策出来。我记得你兵法课不错,又精通计算,到时候可要多出主意。”
秦永诚道:“行啊。那就一起去。”
曲桓看了他一眼,他记得这一年秦永诚都是主动坐到角落里去的,别人有什么聚会叫他他也不去。此时竟然答应的如此从容。
就好像重新得到什么支柱似的。
三人路过教喻那边,秦永诚回了一下头。
汤昭正好看到,两人四目相投,汤昭摇了摇头,秦永诚便不再回头。
现在不是时候,亦无需如此。
“哟,第十五个了。”那边厢,兰修竹正在数人头。
汤昭和安教喻没明说,但毫无疑问是打了赌,要争个高低的。这也是两司的主旋律。
只是两人还不至于一个个数人头。安教喻自恃年龄比汤昭大一轮,不肯有失身份,汤昭也不会这么无聊。倒是兰修竹看热闹不嫌事大,每次来一个就报一个人。
其实这些年轻人都是便装,乍一看倒不好分是哪个阵营的。但现在场中情势已变,随着人越来越多,大家自然而然的去找熟悉的同学,渐渐分出四个大队,人数一目了然。
“检地司来了十五个了。镇狱司才十二个……又来了几个,啊,还是检地司,检地司十七个人啦……”
安教喻受不了她喋喋不休,道:“你要不要数数你们靖安司?才九个人。”
兰修竹笑道:“妾身知道啊,所以没脸数,只好数别家的,看着过过眼瘾。何况时间还有的是,我想我的学生们大概最后才赶到吧?”
安教喻暗自冷笑,心想:只怕她的学生们还在外面作假,等着做得天衣无缝才赶回来冒充吧?
虽然腹诽,安教喻还是心中焦急:看趋势,我们镇狱司竟然要输了,这不合理呀!
这倒不是他如何看不起检地司,恰恰相反,镇狱司从来就当检地司是旗鼓相当的劲敌。不然也不会撕破脸之后特意安排学生针对了。
然而,他们是有心安排的。所谓有心算无心,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无心的那一方必然要损失惨重的。
但现在情况并非如此,看样子检地司不但不输,还更胜一筹。
这只能说明……什么旗鼓相当,都是狗屁!
检地司比镇狱司强多了!
不……不能这么想。
岂能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
一定是……
一定是卑鄙的检地司也吩咐了弟子针对镇狱司,双方的谋算互相抵消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检地司更卑鄙一点,所以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
想到这里,安教喻狠狠瞪了汤昭一眼。
汤昭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安教喻又瞪自己干什么?既然输了不忿,应该瞪自己不争气的学生啊。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四个阵营的学生陆陆续续到场。
各位教喻默默数人头,其实后来来的没有几个人,时间很宽松,能力到了早就来了,没来的越逼近截止线,越是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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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的或许不只是赶不及,更有可能是半途就折了。
似那种故事里的压着线赶到,却在之后的考试中大放光彩的剧情,其实是很少见的。
然而,唯有靖安司的学生很多在终点之前陆陆续续的到达,都牵着高头大马,就像排队似的。
安教喻冷笑不止,兰修竹笑意盈盈,恍若无事。李意渐看了兰修竹一眼,便走了过去。
他倒要看看,学生们学到了多少弄虚作假的本事。
别说,汤昭远远看着,经过一番检查,还真有不少学生被允许进入。还有一些则以作弊被抓捕。
要是正常考不上,最多不能入职重要有司,还能继续担任公职,但作弊不但会被开除训导营,会被记录污点,更会被追究法律责任。所谓高回报,高风险。
希望那些学生至少在事前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到了黄昏时分,中军军官敲响了考核终止的铜锣,第一关便尘埃落定。
于是清点人数,验明正身。汤昭数了一下,自家有二十二人,淘汰了四分之一。
这个数目在往年还算正常,算中下成绩。但汤昭做了这么多,成绩并没有提高,也真是有点不开心。哪怕看到旁边镇狱司一共才来了十五人,也没有非常开心。
可见内卷害人啊。
靖安司来了二十六人,但是算数的只有二十人,其中六个直接从考场到牢房。
而中军……
中军五十人参加,实到四十九人。
“怎么少了一人?”
李意渐喝道:“王冲,你们小队怎么少了一人?”
那王冲笔直的站着,大声道:“报告教官,本伍刘升路过山崖时马失前蹄,人没事,但马腿折了,不能赶上,因此减员一人。报告完毕。”
李意渐道:“你们变换四人阵型。”
王冲道:“遵令。”退入队伍中,队伍自然而然的变换,依旧成微妙的阵势。
汤昭看得甚是羡慕,他是不懂这些小队指挥,也看出这种配合对实力加成很大,尤其是大家实力低微的时候,守望相助、互相配合能以弱胜强。
兰修竹在旁边突然道:“汤教喻还没去过前线吧?”
汤昭心中警惕这女人,回答道:“没去过。”
兰修竹道:“那就是了。你要是去前线,一开始都会有队伍,和队友们朝夕相处,并肩作战,渐渐也就学会了。像我们剑客,在前线还是受制的,肯定要结伴而行。”
汤昭点头受教,这时各家的助教也陆续赶到,汇报跟踪的学员行踪,有文书一一记录在桉,和考生名录核对。
兰修竹又道:“说起来,我和你的老师刑极也曾同队,曾经是配合默契的队友哦。”
汤昭一怔,道:“你知道刑先生?”
还知道他是我老师?
兰修竹道;“靖安司的人,情报总是要多一些。刑极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总令人印象深刻。”
汤昭点点头,心想:我记得黑寡妇也是他队友来着。他到底和多少美女组过队啊?
兰修竹轻声道:“你可不要把和刑极有关系的事告诉镇狱司。刑极是检地司的镇狱司结仇的根源,若叫他们知道,恐怕对你不利。”
汤昭点头道:“多谢提醒。”
他稍微有些奇怪,按照兰修竹的风格,不应该直接把他和刑极的关系透露给姓安的,激化矛盾,看我们互掐吗?
不过紧接着他也想明白了。
靖安司搞情报有一手,利用情报也有一手。
有的情报不妨放出去,引发混乱,有的情报却捏在手里,换取最大的利益。
汤昭没怎么样,已经欠了兰修竹一个人情。
汤昭摇摇头,就算说了又怎么样?自己不主动挑事罢了,难道对方找上门来他会怕吗?
反正他看那个安教喻已经够不顺眼的了。
刚这么想,那安教喻已经怒气冲冲过来,叫道:“姓汤的,你们检地司竟然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