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时宇?神虞大界第一神童?”一名绿衫少女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矮小稚嫩的小娃娃,似乎有点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时宇微微点头,有些拘谨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异常炫目,再配上瓷白俏丽的面容,让他不住惊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姐姐。
“清溪姑娘,清池姑娘,帝先大师谕令已毕,下官这就告辞!”背后突然响起的铿锵话语,让时宇从失神中苏醒过来,急忙收起微愣的面容,现出一个早就熟稔无比的笑容。
回头望去,魁梧的军士已经行礼离去,跃动的界门也在缓缓闭合。
终于踏入帝都,拜在帝先大师门下习文学理,多年心愿一朝得偿,家乡的父母再也不可轻见了,时宇心中轻轻一叹。
“等了这半天,我还以为第一神童头角峥嵘,三头六臂呢,原来是这么个胆怯的小娃娃!”清溪略微失望地看着有些木然的时宇。
时宇面上笑容不变,朝着面前的两位少女鞠身答道:“头角峥嵘、三头六臂那是山精海怪,时宇父母生养,相貌自然普通无异。倒是两位姐姐长得好似画里人,真如仙女临凡,小生爱慕不已。”
“扑哧”!另一侧面色和善的黄衫少女掩口轻笑,朝着时宇微微摇头。
“胡说些什么!再胡说我就掰掉你的大牙,让你这神虞第一神童变成第一豁嘴!”绿衫少女本是失望的表情骤然变得恼怒。
时宇面色不变,又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两位姐姐不能因为别人夸好看,就要掰掉别人的大牙吧?我看这边上的人,牙口都还健全,想必两位姐姐也只是玩笑而已。”
绿衫少女刚要再怒,一边的黄衫少女扯扯她的衣角,又在摇头。
“哼!走!跟我来,去拜见大师!大师要知道你是这么个口舌油滑的小鬼,肯定把你赶走!”绿衫少女收起表情扭头便走。
时宇见状急忙跟上,可他短小的腿脚怎能和少女轻捷步履相较,连跑带跳才勉强缀在身后,心中暗暗叫苦:这丫头有意欺负自己年幼腿短,看来心如针眼,今后招惹不得。
“小鬼!我叫清溪,她叫清池,以后就是我俩照顾你了,你要敢不听话,我可是会揍的!”
绿衫少女想想心里还是气忿不过,带路还不忘给时宇一个下马威。
“妹妹你莫要吓他,大师说了无论怎样都不可怠慢。”跟行在后的黄衫少女轻声埋怨道。
“管它呢,日后事日后说,神童竟然如此普通无华,大师又要失望了!不过这样最好,把这讨厌的小鬼赶快赶走!”
绿衫少女对姐姐的话不以为意,走得更快了。
“就你话多,大师如何是大师的事,神童怎样也是神童的命,你莫要多嘴!”黄衫少女似乎有些气恼,轻斥绿衫少女一句。
“知道啦!你们可真烦!”绿衫少女走得更快。
时宇诧异地看着两名婢女,心中甚是疑惑,两人居然对自己毫不避讳,什么心里话都往外倒,不怕自己在大师面前嚼舌根么?
三人走得急,看似净走些人声稀少的偏僻曲径,可一切都落在有心人眼中。
不知皇宫哪处边角,一名老者眉头紧锁,他清澈的双眸中,不断映现时宇一行的匆忙身影。尤其是时宇,无论相貌身材,还是谈吐表情,都在老者的眼瞳中勾勒得细致入微。而实际上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册。
“但愿只是明珠蒙尘,但愿只是时机未到,这小家伙心性尚可,可还是差异颇大,神虞大界等不得了啊!”老者低声暗叹。
御书房内,一名面容普通,却处处透着雍容华贵的中年人,手抚玉镇纸沉吟不语,乌瞳中与那老者一样,映现着三个穿行于皇宫的匆匆身影。
他的面色是如此凝重,仿佛铁石铸就。
突然,他眉头一皱,竟如云烟般消失在了御书房中。正弯腰低首候在门外的黑袍侍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再度垂首无声无息。
许久,时宇三人才踏入皇宫边角一处院落,两女脚步放慢许多。
时宇强压胸中吁吁气喘,转首四处打量,但见此处楼台亭宇古朴典雅,内涵书卷之气,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所居。
未几,又再步入一间书房,简简单单一桌两椅,笔墨纸砚规规整整置于桌上。
时宇正看,清溪左右瞅瞅不见他人,一溜烟跑了出去,时宇刚要跟上,清池立于一旁朝他摆手,示意静候便好。
时宇只得贴着她束手而立,这名叫清池的黄衫女子,比那清溪温柔和缓许多,时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道要是两人一般多好。
少时,门外传来沉稳步履之声,时宇忙低头颔首,双臂紧紧夹在身侧,貌样甚为谦恭,毕竟自己这所谓神童,如何与传说中文可安天下,武能镇四海的真神人相比。
帝先大师缓步迈入房内,在时宇面前略微顿了顿,继而走向座椅。
时宇稍稍抬眉望去,不由得大为惊讶,久闻大名的帝先大师,竟然是这副模样:满脸密布的皱褶,昭示悠长年岁;满头银发银须颇为耀眼,这些还算符合心中想象,可巨大身形和孔武相貌,仿佛年画中的镇宅金刚。
若不是面相和蔼,又是在书房,时宇觉得大师拿上金瓜,站在金銮殿前,绝对比执金吾的皇家力士更威猛。
大师步入书房并未落座,只是站在桌后手捋长须,细细打量时宇,良久才微微点头,问道:“时宇?好名字!坐吧。何人予你此名?有何寓意?”
听到大师发问,打破这份凝固难耐的寂静,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微微抬头又摆出那熟稔的微笑,走到椅前小心坐下,半个臀股都在椅外,将早就烂熟于心的说辞一股脑倒了出来。
朗声道:“回帝先大师,家父略通文书,识得文字。学生诞日,天正阴雨,家父随手拈来“雨”字为名,后学生习文,觉“雨”字太娇,便自更名。学生姓“时”,具时间之意,通“宙”之本源,学生便取宇宙之“宇”,再合“时”姓,成时宇之名。以期将来明“宇”之奥义,“宙”之本源。”
听到时宇这番解释,帝先大师却是一愣,“名你自取?非他人所赐?探宇宙之意,也是你自己所想?”
“正是”,时宇答道,大师惊愕并未超乎他的设想,所有知道他给自己起名的人,都是这副表情。
“哦”,帝先大师意义不明地回了一声,未再发问,两个人各自思索着,各自沉默着。
帝先大师目光灼灼,凝在时宇身上,仿若洞察着他的一切;时宇则眉头微皱,有些不明大师为何好似满腹心事。
许久,帝先大师才又发话:“好名字!除却学文,武技道法可曾涉猎,学得一招半式?”
“不曾,学生家祖上并非军户,不可学武。”时宇一愣,急急答道,心想自己什么出身,难道大师一无所知?神虞大界民间自古禁武,道法神术那都是传说中怪力乱神的东西,而且自己也从无兴趣,学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
“哦”,大师又是意晦如前,思索不语。
时宇等得无奈,亦是等得疑惑万分,自己是被招来学理究文,将来好考取功名入仕为官的,大师不考较诗书策论,总是断断顿顿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作甚?
沉默又过片刻,大师才低低缓言:“应学,强健体魄,壮大神魂也好,利学文。”
“是,学生这就勤跑多跳以壮体魂。”时宇虽惑,但亦不敢违逆师意,急忙应了下来。
两人问得缓慢,答得急促,随侍在旁的清溪瞪着水灵灵的眼珠子,看看帝先大师,又看看时宇,来来回回,回回来来,实在忍不了一老一少如此寡言无趣,突然插话道:“大师、神童,你们说话能不能快点?急死人了!”
清溪这突如其来的惊扰,顿时打破了帝先大师和时宇间尴尬的相谈氛围,两人同时扭头看她。
帝先大师笑骂:“你这小丫头!时宇远道而来都不急,你急什么?”
清溪顿时撅起了小嘴,“我能不急么?这小鬼一肚子坏水,刚才还调戏我和姐姐,我急着告状呢!大师你赶快把他赶走!”
清池在一旁捂嘴偷笑,拉拉清溪的衣摆,示意她不要多言。
“调戏?他才七岁!”大师佯怒道。
“七岁怎么啦!读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书,人都学坏了!”清溪亦是怒道。
“胡说,读圣贤书怎么学坏,你这小丫头口不择言。”
“不信你问姐姐,这小鬼刚才说了什么?和那些拦住我们的纨绔子弟、穷酸腐儒有何区别!”
时宇颇为诧异地听着大师和清溪的争执,心道这丫头为何如此放纵,纵使大师偏爱,也不该如此没大没小,指摘妄语。
大师摇摇头,目光从又回到时宇身上,说道:“时宇你莫诧异,这两个小丫头自小随我,目无师长惯了,就是皇帝面前也是如此,日久则为常。”
时宇自然不会与大师相辩,点点头,应和道:“大师随意,我自无碍。”
帝先大师也点点头,说道:“今日暂且如此,一路劳顿,让清池带你先去歇息几日,日后静等安排入皇家书院。”
时宇虽觉首次拜见大师,就问这么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太过奇怪,备好的满腹诗书策论一句也未用上,但也不敢质疑,点头称是,随着清池走出书房。
走出几步禁不住回头张望,只见帝先大师坐在椅上,正向清溪招手。
清池见此马上说道:“别看,赶紧走,大师不喜他人驻足逗留。”
时宇马上回过身追上清池,轻声问道:“大师会训斥清溪姐姐吗?两位姐姐几岁跟了大师?令大师如此亲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远去,隐入曲径竹林不见
帝先大师坐在椅上向清溪招招手,示意她给自己捏肩活血,便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梦寐。
直到时宇和清池的身影早已不见,远传而来的话语也渐不可闻,侧旁房室才慢慢走出一人。他虽自行坐在了帝师对面的那张椅子上,但面上的神色却异常恭敬,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帝师醒来。帝师对此人的出现毫不为意,想必早就知道此人的存在。
不多时,门外走进一人,正是送时宇归去的小婢清池,清池向坐在椅上的人轻轻一礼,便也站在了帝先大师身后。大师这才睁开双眼,好似昏花的双眼骤然清亮,看向对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