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龙狂一一收起这些青色元灵,跃下大梁落在了圣仙仙魄化作的青石台前,又是单手一抹,这自圣仙布下仙魄大阵后从未变化一丝一毫的青石台,就再没了踪影,煅神柱没了基础,叮叮当当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摔在地上滚出老远。
少了青石台,地上出现了一截亮晶晶的染血断剑,龙狂稍微琢磨了下便收了起来。
圣使和真仙们即便再虚弱再受制,也在心里发出了山呼海啸般地癫狂叫喊,难以置信地看着龙狂满意地点着头,缓步走来,驻足在已经停止呻吟挣扎的屠真仙面前。
“不错,不愧是神虞大帝的徒孙,这样也能活下来,那我就遵守约定放过你,只是,一生的奴仆,你可要先想好。”
“我想好了,都是上仙赐福!”屠真仙摇摇欲坠地站起身,双眸中虽有不甘,亦无可奈何。
“唉,你我也算有缘,不然,我怎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先退下吧。”龙狂淡淡说道。
屠真仙不甘地深望他一眼,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了一堆人的身侧。
圣使和真仙们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干嘛,说的话更是揣摩不透,心里的惊骇只增不减,一个个努力转动着眼珠,在两人身上瞧来瞧去。
“恭喜你们,你们都可以继续活着,只是,都将成为别人的奴隶。”龙狂轻笑一声,双眸射出缕缕神光,没入了每一个真仙的眼瞳。
同时“噼噼啪啪”的炸响声在所有人身上响起,一个个真仙禁制被解萎顿在了地上,“呃呃啊啊”呼痛不绝。
“龙狂,他们属于你了,顺便把这地上收拾一下,这些破烂我用不着。”众人面前的龙狂呵呵笑了起来,全然不顾所有人又在震惊之下瘫倒在了地上,只有屠真仙还立在一旁恭手而立。
“真正的龙狂在那里。”从时宇口中缓缓道出的话语和伸出的手臂,让一众真仙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立在一边面目乖巧异常的屠真仙身上,一时没搞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屠真仙是龙狂,那龙狂又是谁?
“你是谁?”有人追问。
“不重要,这一点都不重要,作为奴隶,你们没有资格问我。啊~可我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可以叫我虞魔,这个名字不错!龙狂以后就是你们的首领,本来我是不打算放过所有人的,但龙狂为你们求情,既如此你们以后的生死,看他的心情了。”
“虞魔!怎么可能!你不是早被赶出了大虚!”圣使颤颤巍巍地扶墙而起,用尽全力扭过脖颈嘶哑道。
“那个虞魔已经消失了,我是他的子侄辈,嗯,可以这么说,毕竟我师父和他平辈论交。”时宇不再遮掩自己的身份,笑眯眯地说道,只是他的笑容在真仙们看来只有酷寒而无暖意。
“我先去做点事,你们自便吧。”套着龙狂皮囊的时宇,丢下所有人,向着洗魂池所在走去。
站在洗魂池边,时宇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语道:“两败俱伤,你们到底再追求什么呢?万物子民皆为草芥,真狠得下心啊。”
蹲下身子,时宇把双手插入了洗魂池,暗流涌动的池水乖巧而欢快地顺着他的手指汩汩奔入,原本密集窜行的洗魂针,一根根静止悬浮在池水中,随着水流消失在时宇的十指之中,顷刻间偌大的洗魂池,就只剩下空落落一方枯潭。
待得时宇转回大殿,所有的真仙一见他便叩拜在地,口呼圣主。
“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办,留你们一命,也只是遵守了和龙狂的约定,不想这大虚真的化为废墟。没有你们镇界,宗门之间怕是要杀个天翻地覆吧。”时宇摇摇头,像是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无奈。
“龙狂!”时宇继续说道:“去把大虚所有有关圣仙、虞魔和真武神界的籍册玉鉴全拿来,其他事就随你吧。”
时宇独自坐在仙魄大阵曾在的位置,静静等待着龙狂的归来,这几年的经历,对他来说就像在天国和地狱中徘徊往复,连界主之间的拼斗,都看了个淋漓尽致。
时宇直到被投入洗魂池之前,他都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可在进入洗魂池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一出大戏的唯一观众。
若是当初时宇不是那么大意,认为煅神大成就无需在界魂上布下催动阵法,那么真仙们即便有再多的洗魂针,也不可能擒住时宇。
当他被真仙盯紧,无数洗魂针锲而不舍地叮咬在圭玉神魂上时,他的力量立刻就显得不足,当场便就失去了反抗,已然来不及在界魂上布阵。
界魂随着时宇神魂被制沉寂了下来,成了埋在时宇神魂内的一块石头。时宇自己的真灵也如痴儿一般遁入莫名虚空做着毫无意义的编织,这是他唯一自保的手段了。
一切都在时宇被沉入洗魂池的时候,发生了变化,极寒之意不仅仅触动了时宇的真灵,还代表着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看到了另一个敌友未明的威胁。
…………………….
“好冷啊?”时宇站在满是断碎的虚空中,不由自主地哆嗦着,拼命搓手跺脚激发着微弱暖意,好让自己不会立刻死在这极度冰寒中。
神魂之内,那依然遍布着细碎裂痕的界魂在洗魂池的水漫没之时,微微颤动起来,一层层神秘力量漾出,紧紧裹在了界魂之外。
那些插满神魂的洗魂针,受到这股力量的波及,仿若骄阳下的冰雪一般极速融解。正站在虚空中不知所措的时宇,猛然忆起所有的往事,不待细思便被拉回了自己的体内。
时宇渐渐回神,刚要挣扎起身,就看到不远处两人正在交谈,一人在另一人肩膀上拍了拍,转身离去,而留下的人长叹一声坐了下来,默默静守。
时宇赶紧定住举动,悄悄观察起周遭。随即发现自己全身被制钉在一根柱子上,正泡在一汪不知名的池水中,无数洗魂针正在穿梭游弋。
“这些王八蛋还嫌扎得不够多吗!”时宇心中大骂,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个人催动洗魂针总比惊动一群人齐齐攻伐来得好。
静察片刻,时宇发现这些洗魂针并无人催动,即便时宇神魂近在咫尺,也没有反应,倒像是欢快的游鱼般顺着浸入身体的水流漫无目的的穿行,而池边那人也仅仅是守在一旁没有任何举动,时宇心下大定。
稍松心神,时宇神魂自敛内视,更为惊喜,他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已经痊愈,还莫名其妙地壮大了许多。
总不至于良心发现,给我疗伤呢吧?时宇疑惑起来,更加仔细地内视探查,看到了正在自己神魂内颤动缓转的界魂。
咦?怎么自己动了?深埋在神魂内的界魂,不受控地缓缓转动着,细密的裂痕像是一只只微张的细眼,紧张地审视着已经四周。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摆脱了洗魂针吧,也算幸事。”时宇庆幸起来,虽然他不明白界魂没有自己布阵,为什么会自己转动释放出解救自己的力量,但这总是好事。
时宇并不知道,界魂在刚刚进入洗魂池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间就弥合了一大半,也就是在那一刻,界魂有了自主意识,开始转动,连带着驱散洗魂针唤醒了自己。
那遍体寒意,正是界魂伤痕愈合时,惊动了洗魂池内的神秘力量,向他神魂投来的关注目光,映射在真灵上的投影。
欣喜不已的时宇急忙想要取出界魂,在上面布下重重阵法,他再也不敢托大只靠自己抵御将来的危险。
然而界魂对他的举动恍若未觉,依然在缓慢而谨慎地转动着。
怎么回事?停不下来也拿不出来?当时宇发现自己不能控制界魂的时候,心里又疑惑起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没有界魂的配合,时宇无法布阵,更何况界魂极力抵抗着自己将其取出的力量,死死埋在神魂的深处,更是让他意外。
自己莫名其妙的伤愈,界魂莫名其妙的失控,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宇一点点警觉起来,不可控就意味着危险,更何况还是界主至宝自发触动,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在身边。
时宇将所有自己醒来带出的任何细微变化一一抹去,仍像是失魂僵尸一般沉在池底,默默感受着界魂的紧张情绪,自己也敛息细查,想要找出界魂警惕的对象。
舒缓的水流和细密的洗魂针一如既往穿行在时宇身体内外,时宇数日也没发现异样,可一旦他想要安抚界魂停止转动,都会被它坚定地拒绝。
终于,时宇发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每一束流经自己身体的池水,都会在远处停止下来不再流动,好似透明的细蛇,调转蛇头向着自己看来。
浸入时宇身体的池水,流动非常缓慢,可脱出时宇身体的池水,则是受惊一样急速奔离,无一例外凝止在了水池的四壁,一簇簇攒动着转向时宇。
时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是依然沉在这里静观其变,还是赶紧跳出水池,与那些真仙大战一场逃之夭夭。
思来想去,时宇决定拼死一搏,界魂已经伤损极重,再对峙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池怪水的对手,而自己既然已经痊愈,那逃跑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
可正当他的神魂准备鼓足勇气和力量一跃而起,先擒住那坐在池边看守的时候,界魂急急放出一股神力,硬是把时宇按在了池底,所有的力量都被压回身体,郁结的气息和极速的反噬,让时宇心胸裂痛,一口鲜血急涌到了喉头,却又被界魂施力顶回肚腹。
幸亏时宇仅仅是一跃之力,不然不待他冲出池底,就被自己的力量反噬重伤垂死了。
时宇还自庆幸之时,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洪荒巨力从界魂中浩荡而出,顷刻夺去时宇身体的控制权,防着他再有任何异动。
这下时宇不光是惊慌,更有无尽的恐惧涌上了心头,他从不知道界魂还能有这样的力量和行动,现在的情形明明界魂是他的主人,而非他是界魂的拥有者。
时宇想起了暮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界魂也只可利用,不可依赖。谁知道曦月这贱人轻易让出这等至宝,在谋划什么。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时宇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身体,变成纯粹的旁观者。
看着两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彼此警惕对峙,时宇决定若是能逃出生天,一定把界魂丢得远远的,再不让自己天天与一个随时可以把自己变成傀儡的恐怖力量相伴。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水流凝止在了一起,挤在池壁万头攒动地盯着时宇的身体,看得他心里悚悚发颤。
他大概猜到界魂在警惕什么,这些似有灵性的池水背后,也必然有一个不亚于曦月的通天大能,而他已经发现了界魂的存在。
当半池水都结成了晶璧,像是牢笼一样紧紧把时宇困在中央时,一齐向着时宇稳定而坚决地缓缓压来。
池外看来一切如故,可沉在池底的时宇能清晰地感受到压力越来越大,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紧绷僵直,还有压在心头那让人无法喘息的紧迫。
时宇仿佛能看到晶壁上布满了扭动的蛇首,在不停吐着信子渐渐向他舔舐而来,让他压抑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