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是大虞朝南北边五大城池里最富裕的一座城池,乃是因为安阳城有何家。
可以说,在安阳城,何家就是顶高了的天。
因灾荒,大虞朝几乎所有的城池,都加强了城门守卫,为的就是防止外地来的灾民涌入城池过多,造成城内动乱,影响治安。 安阳城是出了名的富裕城。
虞棠本想着往这里来的灾民应该会很多,进城兴许会有困难。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报身份进城呢,一到城门口,便愣住了。
安阳城的城门口,的确有守卫,但就像平日里一般,懒洋洋的立在两侧,偶尔有人进城,他们照常检查一下路引,便也就放行了。
但有一点很奇怪。 进城的,多是单独一人,且穿着整齐洁净,不像是贫困的模样。
而城外,落单的,成群结队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灾民也有很多,但他们都面色麻木的绕城而走,压根没有进安阳城的意思。
虞棠心下觉得奇怪,随手拦住了一个面黄肌瘦,双手杵着一根长树枝,身后还拖着一个五岁模样大小的孩子的妇人。
“请问一下,你们是哪里的人士?”
妇人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涣散。 那是饿的!
“我们是淮州逃难的。”
妇人应了一句,已经有些打摆,身后方的孩子更是肚子咕咕乱叫。
虞棠心下不忍,想从大卖场里随便取点吃食先救救人。
但她指尖刚动,便顿住了。 许是因着她半路拦人,又许是她和谢千音两个妙龄少女,穿着干净精致,太过惹眼。
总之,四下已经有不少灾民停下了脚步,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人多眼杂,动用的大卖场,实在太过冒险。
无奈,虞棠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忍,温声问妇人。
“既是逃难而来,为什么不入安阳城?其他小城尚有愿意出米施粥的人家,进了安阳城,总能找到一口吃的吧?” 谢千音也好奇的看着那妇人。
谁料。
妇人闻言冷冷的讥笑了两声,不答反问。
“姑娘你是刚来安阳吧?”
虞棠茫然颔首。
妇人摇头。
“难怪……不入安阳,兴许再过几天,我们就饿死了,但入安阳,今日便可以下黄泉路了,以前的安阳,叫黄金城,如今的安阳,叫吃人窟啊……”
说完,妇人麻木的摇了摇头,杵着拐棍就要离开。
虞棠闪身拦住了她。
“敢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虽然是刚来安阳,但我早就听闻安阳首富何家是出了名的仁善世家,有他们在,安阳何至于像你所说的那么恐怖?”
虞棠只是单纯的好奇。
不曾想,听见何家,四下忽然响起来一片此起彼伏的啐声,尽显厌恶和仇恨。
妇人也是突然冷了脸,阴阳怪气出声。
“何家?仁善?我呸,那是以前他们装的好,现在一遇到困难,丑恶的嘴脸,就都露出来了。
指望他们施粥救人?得了吧,前些日子,就是他们何家突然发话,将之前进入城内的灾民都驱赶了出来。
有些不愿意走的,就被何家的家丁护卫,当场打死了。
何家发了话,但凡没有城内房契,租房契约,做工记录,或者本地户籍的人,胆敢随意入城,一律就地打死。
有些不知情的灾民,刚来,不相信,执意入城,毫无意外,都被打死了。
姑娘,你就没闻到,这四下都是一股焦臭味吗?那——”
妇人举着颤抖无力的手,指了指城墙北侧。
“被打死的人,尸体都不让亲属收,全拉到那里一堆堆的焚烧去了,何家,已经变成了食人刽子手,安阳城啊,以后都是焦尸味,散不了了。”
虞棠闻言,心里狠狠一沉。
不!
这不是历史上为搭救灾民,几乎散尽家产的何家。
更不是她记忆里,富贵滔天,却家训严谨,仁善温和的何家。
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灾民们见她发愣,以为她是被吓住了,但饥肠辘辘之下,无人有余力安慰她。
众人皆摇了摇头,踉跄欲走。
虞棠突然出声。
“大家等一下!”
众人被她冷不防的低喝叫住,愣愣回头看她。
虞棠抿了抿唇。
这群人有百来十人,其中不乏许多年幼的孩子。
他们明显已经饿了很久了。
饶过安阳,还要途经百来里的恶水荒山,才能抵达一座小城。
以他们的状态,他们走不到哪里的。
可以说,一旦离开了安阳。
这些孩子,不是饿死,就是被同类蚕食……
她以前会不落忍,更别说如今她也是要做母亲的人,她更无法坐视不管。
“我不知道安阳城内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相信,这些残忍的命令和做法,绝不会是谢老夫人的意思,何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一直由谢老夫人当家做主。
离开安阳,大家势必会被饿死,所以,还请大家暂留片刻,于此处等我,我这就入城,了解事情缘由。
我会尽我全力,帮大家入城,我不敢说替所有人都寻一处容身之所,管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今日,我定然保你们一餐饱饭。”
虞棠话落,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左右环顾,彼此面面相觑,一时反应不过来。
虞棠却没再多说什么,只侧首看着谢千音。
“你暂时留在这里,安抚一下众人,让他们别冲动离开,我先入城,弄清楚事情缘由,再来接你入城。”
谢千音点头。
“放心吧,我会安抚住他们的,你尽管放心去吧,但一切小心。”
虞棠嗯了一声,转身入城。
然而。
她刚到城门口,就被拦住了。
一守卫抱着一根长矛,懒洋洋的靠在墙上,对着她不耐烦的摊手。
虞棠目光一凝。
“我没有任何证明,也没有路引,但我乃何家表小姐,你速速带我入城,引我去拜见外祖母。”
虞棠话落,那护卫不敢置信的扫了她一眼,片刻,忽然站直身子,哈哈大笑。
“何家表小姐?哈哈,我还皇上他侄子呢,这年头,饿惨了,长得这么标志的姑娘,竟然也敢不要脸的来忽悠老子了,来人,把她抓住。
看在她长得不错的份上,就不打死了,把她带回衙里,赏她一口饭,留她以后好好伺候兄弟们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