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非净土,凡人千般苦,同是红尘客,谁是可怜人。杯中无情酒,眼无意中人。看尽万丈红尘梦,尝尽人间疾苦情。”
剑奴吟唱着几句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词曲,举步前行。
六个武夫已经战死三人,剩下钱孟湖和白发老武夫还有一个身材魁梧一身罡气坚实似金铁一般铿锵作响的汉子!
剑奴的手里终于出现了一柄发出五色虹光的三尺剑,剑身之上光华流淌不休,刺的人双目不敢直视。
大武夫的拳脚结结实实的在剑奴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剑奴的左肩膀微微有些歪斜、那是被第三个身陨的大武夫临死之前一个头锤生生撞断的!
发髻也已经散乱,一头黑发披散而落、剑奴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嗜杀的血红色……
吕不烦轻松击退击伤了几个小弟子和三小姐,此时养剑台竟然已经在头顶上具现而出、虚影守护自己严阵以待。
三个武夫的气势已经达到极致,熊熊燃烧如烈火一般的罡气蒸腾而上、居然在头顶之上显示出一丝丝异象!
剑奴直视三人头顶,咧嘴说道:“果然,半步七境的武夫气血就可以显露出一点点武道规则了……值得,这一趟走得真是值得!”
“少废话,若有来日、老夫与你太华宗不死不休!”
钱孟湖已经接近疯狂,双拳一震踏空而来、另外两个大武夫默契的分别在左右同时抢先出手两记刚猛的拳风瞬息而至。
吕不烦眸子一缩立刻就要引动养剑台的力量加持仙剑,剑奴身形不退反进,同时低吼一声:“不要动,老子自己来玩!”
仙剑重攻杀不重守,这一点从剑奴对上半步九境的落无涯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能发现!
吕不烦忍住冲动,继续游走在外围观战,心里倒是没有逃避的念头。
仙剑威能收敛至剑身三尺之内,耀眼夺目如烈阳一般璀璨!无物不破无坚不摧纵横切割尽情挥洒……
三个大武夫明显感觉的到自己的拳脚明明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剑奴的身上,可原本身形飘忽潇洒的剑奴突然间变得步履厚重起来,一招一式抱残守缺岿然不动!
猛然间,剑奴挥剑逼退了钱孟湖、嘴里吐出一口淤血……“吕不烦!”
吕不烦心领神会立刻操纵养剑台升起三丈,蒙蒙细雨般的灵气旋转下落瞬间被仙剑天宿吸收的一干二净……
剑奴一声诡异的呻吟,整个人连同仙剑立刻爆发出一股虚幻的气势,瞬间又变成堪比武夫罡气一般的灵力火焰!逼得三个大武夫急速后退。
钱孟湖目光闪动,低吼一声……“赵贤弟,速速杀了那个小杂碎!”
魁梧汉子一声不吭飞扑过来一拳就砸得吕不烦护身光华流水一般滚动、整个人被砸的翻滚着飞了出去。
巨大的振荡之力让吕不烦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魁梧汉子此时同样难受至极,这一拳……让自己的右臂骨骼居然发出一声碎裂的轻响。
剑奴瞥了狼狈不堪的吕不烦一眼,根本不顾及他的安危猛然间将仙剑撒手!
仙剑天宿如君临人间的帝王一般升至高空……
山下之人只觉得有一轮五色大日临尘一般,仙灵之气条条垂落、似乎还有一丝丝缥缈虚幻的仙音悦耳!
吕不烦又受到两次重击,一下比一下重!
养剑台加持在身上的护体豪光几乎被那个魁梧武夫生生击散……吕不烦知道,以现在的情形自己就算手段齐出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活命机会。
被一个压制自己足足两境的大武夫近身,重剑无暝配合幽游剑术根本破不开对方的防御罡气!自己还未小成的金色炼体术也根本防不住对方的任何一击……
胸口上一阵阵的窒息感传来,还有一股压抑沉闷的疼痛。
吕不烦知道,自己的胸骨怕是已经断裂了几处、伤势不轻。
此时的寨子一片狼藉,院墙已经坍塌大半。白须老武夫踉跄一步,目露向往之色抬起一只手指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剑奴……
噗……
白须老武夫身上喷出数十道血雾,眼中的神采迅速消失气息断绝。
可即便是死去,老者依旧立在原地并未倒下。
钱孟湖倒卧在地上,气府丹田处一个大洞还在潺潺流血、内脏隐约可见。此时挣扎着抬起头来悲呼一声:“聂九兄……”
另外一个武夫也已经被斩断头颅死在当场。
剑奴悬浮在半空中长发飞舞,双目猩红的深吸一口气!
钱孟湖残嚎一声,丹田破洞处血气精华泉水一般缓缓流出,化作一颗血丹被剑奴一口吞下……第二颗,第三颗!
吕不烦身前的那我魁梧武夫半跪在地,抬起头恨恨的看着半空中正在吞噬好友血气精华的剑奴……
三记重击,还是没能打死这个乌龟一样靠法宝护体的神秘少年!
魁梧武夫的双臂和一条腿的骨骼居然已经断碎,可这少年头顶上显示出来的那座法宝虚影却依旧完好无损、少年也只是受了些硬伤的样子。
魁梧武夫回过头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吕不烦:“仙门的走狗!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吕不烦爬了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那重伤在身的魁梧武夫怒吼一声,仅剩一条完好的腿脚发力……整个人如同饿虎一般用头颅撞向半空中的剑奴。
五色虹光一闪,吕不烦眼睁睁的看着仙剑如嬉闹的孩童一般旋转飞出一剑斩落了武夫的头颅……
剑奴吞噬血气之后,仙剑似乎愈发活泼起来,围绕着吕不烦转了一圈之后居然升上高空若有若无的锁定在山下观战的众人身上!
“不好……”
吕不烦担心仙剑天宿大开杀戒,急忙上前几步催动养剑台缓缓移到仙剑的下方。
养剑台有些不情不愿一般的旋转归位,一股淡淡的温养之力散发而出,仙剑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下落悬停在养剑台虚影之上吸收起那一丝丝的灵力。
剑奴吞噬了最后一颗血色珠子,闭上眼睛缓缓下落。
眸子睁开,一丝丝猩红色缓缓退却……
“吕不烦……仙剑与养剑台相互加持,你刚才可是有一击之力的,为何只是一味的挨揍?你……不忍心了?”
吕不烦闻言沉默瞬间,然后低声答道:“你只是说为你掠阵加持仙剑即可……”
“哈哈哈……你这个傻子。”
剑奴不再理他,似乎又恢复了仙门仙师的神色风范,缓步走到早已被摧毁的大门口处,淡然的扫视了一眼山下远远观战的众人……
这些人里面有钱孟湖的弟子家人,故旧好友,甚至还有往日有过节的仇人对头!
可现在所有人都几乎用同一种眼光看着山顶废墟前面站立着的剑奴。
那是一种带着绝望的麻木畏惧。
剑奴一只手将长发拢到脑后,声音淡然的说道:“仙门定罪,祸首伏诛。从者皆斩,仅此而已。”
众人一片寂静……仙门定罪,仅此而已……好个仅此而已!轻描淡写却又霸道至极……
剑奴抬头看了看极远处两座山峰之上,借助仙剑恐怖的感应力,他隐约能察觉那两处地方有两个至少是上三境的强者在注视着此处。
一柄仙剑出窍,后面又追随着几道观视的目光?
这是仙门太华宗的一次亮剑,对大晋朝廷暗地里吞噬仙门利益的一次警告!对大晋南方所有势力的一次震慑。
五色剑光裹挟着那个身怀法宝极其抗揍的少年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两座高峰之上,北侧的山顶上一股阴冷的气息缓缓消散。
两个太华宗的宗堂长老负手站在对面的山顶上,两个白袍老者各自站在一株苍松的枝丫上、随着山风吹拂晃晃悠悠尽显仙师的缥缈风姿。
“是那司马家坐镇南疆的八境宦官吗?”
“灵力驳杂阴阳怪气,应该是他没错。”
“一路尾随仙剑三百多里,到底是刻意等候还是偶遇……值得推敲推敲。”
“推敲个甚!回去睡觉了……”
说罢,那位神色慵懒的白衣剑修伸了个懒腰、化作一道剑光瞬间消失……松树枝丫依旧迎风轻摆、松针都没有掉落一根。
剩下的这位长老叹息一声:“两界山里那个人早就废掉了,也不知道你还较个什么劲……”
说罢,宗堂长老身形闪动飞上高空一路远远的随护着剑奴的身影返回太华宗。
良久,终于有和钱孟湖交情深厚一些的江湖人和几个弟子小心翼翼的摸上了已经变成废墟的武庄。
一片杂乱的废墟里面,几个名动一地的大武夫残躯倒卧在地、唯有那位第一个站起来愿意以死相陪的白须老者尸身依旧站在地上。
众人唏嘘不已招呼几个晚辈迅速的将几人血气流逝的枯槁尸身装敛起来,搜索废墟的时候……却发现几个年轻人一脸麻木的缩在一处断壁之后,正是被剑奴无视不屑杀死的三小姐和另外两个在仙剑余威勉强活下来的弟子。
山下的金花门山寨里面已经开始大乱,趁着有些有实力的宾客和供奉为了洗清自己而急匆匆的离开金花门,有些和钱老英雄有宿怨过节的江湖人开始趁乱劫掠库房……
几处庭院和木楼突然开始熊熊燃烧起来,间或夹杂着女子惊惶的哭叫声!
原本即将跻身白源郡一流门派的金花门,在仙剑一剑之威下、门主钱孟湖和门内高端战力被一扫而空!
山上客卿供奉害怕被仙门惦记而四散奔逃,大多数弟子做了猢狲散……当初见面就拱手施礼的那些朝廷官吏也是匆匆而去,而和仙门暗中有些瓜葛的二三流门派则立刻虎视眈眈的开始劫掠金花门的财富和家眷……
敢上山的几乎都是和钱孟湖有些交情的故旧,不敢陪钱老英雄一起死战、但收尾照顾遗孤的手还是愿意伸一把的。
三小姐痴痴呆呆的站在废墟之中,眼睛里是金花门山寨四处燃起的火光!哀嚎和怒吼斥骂声不绝于耳,数不清的人影有的蒙起面孔有的干脆明目张胆的开始劫掠杀人……
这些人里,有的一个时辰前还恭恭敬敬的对着钱孟湖老英雄躬身施礼满口阿谀奉承之词!
可一转身,这些人就对已经被仙门摧毁的金花门下起了死手……
山寨废墟之上的山壁阴影处,突然缓缓显出两个人影。
居然是早已离开的剑奴和吕不烦!
剑奴袖手而立面带笑容……“你看……这就是人心人性。”
吕不烦低下头低声说道:“我自小就在市井之中游荡,这些事情……见得太多了。”
“但他们可不嫌多,每时每刻都愿意一遍遍的演绎……”
吕不烦抬起头:“你这样骗那两个宗堂长老,不会惹麻烦吗?”
“他们?呵呵……你以为我能走多远?我只是想多看看人世间的戏码而已。”
莫子山宗堂洞府秘境之中,枯坐在那座石桥上僵尸一样的老者顿时发出一阵如破瓷片摩擦一般嘶哑的声音:“呵呵……你又能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