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晏灵熹回来的时候还美呢,陈姨刚把订货的钱给自己,今天更多,毛利五十多个铜板!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天,自己就能小有一笔积蓄。
抬头,却看见以脸色难看的玉伯为首,十来号人站在自己的小柴房跟前。
“死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是你乖乖上车,还是把你绑上去?”
玉红眉飞色舞兼并咬牙切齿,晏灵熹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很少能看见这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看这情形,铁定是出大事儿了,但她不慌。她天生的,似乎敌人越是咋呼她就总是越放松、越冷静,她细看过无数敌人的脸,总是那么有趣。
“听话,说吧,啥事儿?”
玉红本以为能看见她哭嚎求饶的场面,毕竟被主人家发卖出来的奴仆通常都没有好下场,大家都害怕。
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等着出一口恶气了,看她这样平平淡淡地说话,简直气得脸都快歪了。
“你个贱种!事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好歹!”她又怒又笑,脸是真的有些扭曲起来,“还不快上去,奶奶要卖了你!”
晏灵熹瞟了眼身边,十岁的小邓锁被绑起来,他身边站着厨娘虞婶儿,虞婶儿没被绑,但一脸灰气,双目失神。
她明白了:“哦,萧家揭不开锅了是吧,走吧,那咱换个地方儿待。”
玉红气得拿着手里的粗麻绳就往她身上抽,她灵灵巧巧,毫不费力全躲开了。
“好了!都别闹了。”
玉伯心里闷极了,呵斥了一声。
晏灵熹没辙,在这个世界户籍就是一切,你是奴籍,身契在人家手里,那就是板上鱼肉。再者说,又不是非他萧家不可,遇上好的买主就跟着猥琐发育一段时间,实在主家太赖,还是那条路,上山大碗喝酒!
她一点也不愁,踏踏实实坐上板车,还给玉伯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折腾好一番,在小邓锁的哭声里,他们上路了。一匹马在前头拉着板车,后面还拴着两匹跟着跑,中间的,就是他们这些将要被卖的人。
夜色深沉,晏灵熹嘴里忽然泛上龙井酥的滋味,想起了那个总是投喂她的小傻子。
对了,那大奶奶还要对他不利,如今也没有线索,不知未来要如何。也许以后自己自由了,能再回来看看他吧。
想着,晏灵熹不由自主回望一眼,却见她心里所想的那个小破孩子正在车后面跟着跑。
他也没喊人,就在夜色里闷头吭哧吭哧的跑,满身犟劲。
晏灵熹看呆了,好半天反应过来:“玉伯,玉伯,快停车,宣少爷追出来了。”
玉伯赶紧下来,围着萧尘宣一通嘘寒问暖,而他就是不吱声,一双眼睛瞪着晏灵熹,似怒似悲。
“你......”
晏灵熹说不出话。
毫无预兆的,萧尘宣往她手里塞了个纸包,转身向着来时路跑回去。
马拉板车再次启程,在黑暗中,晏灵熹打开了那个纸包,里头只有一个东西。
硬,沉,光滑。
晏灵熹摩挲着那东西,她不用看,光靠手感也知道,那是一锭金子。
十两一个的官铸金锭子,约莫,能换百两银子吧。
“玲喜,少爷给你个什么东西啊?”
邓锁问她,晚上黑乎乎的,玲喜又用袖子盖着,他看不清。
“哦,一块点心,龙井酥。”
“那......能给我吃一小口吗?就一小口就行。”邓锁小心翼翼,咽口水。
晏灵熹继续摩挲着手里的金子:“没了,我吃光了。”
邓锁默然。
萧尘宣来了这么一遭,搅得晏灵熹心里烦闷,自己是不是太不够义气了?难不成真动用点武力什么的,把萧尘宣劫出来?跟着自己总比跟着那惦记着要祸祸他的继母强。
她仰倒在板车上,看着星星,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起来,玉伯赶了半宿夜路到了镇上,此时正是凌晨,牙行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要上行了,也就是开门了。
此地牙行既收人也收骡马,正好他们这一波连人带畜牲都扔过去,就算了事。
玉伯闷闷地,趁着还有时间,自掏腰包,领着他们去唯一一家支起来的摊子前,一人给要了碗馄饨。
“虞婶儿,你在厨房这么多年了,有手艺,别太焦心了。还有你,小邓锁子,你年纪小,以后做事多卖点力气,只有好没有坏的,知道吗?”
玉伯挨个嘱咐过去,最后看向晏灵熹:“玲喜啊,玉伯......玉伯尽力了,可就是劝不住......”
玉伯眼圈儿都红了。
晏灵熹抿抿唇,该死,有点感动。
正当众人都快哭出来的时候,忽听得一阵马蹄疾驰,没来得及反应,一队人马已经带着利风冲到近前。
“虞婶儿小心!”
晏灵熹左手拽过邓锁,右手护着玉伯,嘴里再喊上虞婶儿,一行人“噔噔噔”倒退几步,好悬没把腰闪了,这才躲过那几匹快马去。
“咳,咳,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烟尘让几个人都咳嗽了两声。
他们刚整理整理衣衫,又一队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一个捕快负剑,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好啊,终于让我抓着你们了,还不快绑起来!”
旁边有人道:“王哥,是这伙儿人吗?”
那王哥怒斥一声:“闭嘴!这凌晨时分,常人谁会在街上逗留?一定就是这伙儿盗匪!竟然敢在我们内城劫人钱财,快,耽误了交差你们担待不起!”
他一声令下,其他两个衙役就要来抓晏灵熹几个。
“官爷,官爷,弄错了,”玉伯扬起笑脸,“我是萧家的——”
玉伯话没说完人都被绑了一半,那个王哥极暴躁地一挥手:“有你说话的份儿?不管你是小家大家的,违犯天子法令一样要论罪!”
晏灵熹正准备支应支应,起码给玉伯一个说话的机会吧,就听见后面又有人喊了:
“住手!你们要找的人是我!”
最开始在晏灵熹他们身边急驰而过的那一伙人又回来了!
真是奇了,他们五个人,不由分说冲上去,有四个和那三个衙役斗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