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好像我不让你说你就能闭嘴似的。
“大奶奶今天听你说的那些话啊,确实是有道理,回去之后闷闷地在家想了半个下午。她觉着从前是对下人太苛刻了,以后自己要少吃用些,起码让底下的人能喝足水吃饱饭,再怎么着不能出人命,也算不枉主仆一场了。奶奶还让我谢谢你,谢你及时给提了醒儿呢。” 玉红说这些的时候,两眼直打量着晏灵熹的神情,可她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咱们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这老爷都多久没有消息了?我私底下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奶奶,很多人都说,老爷是回不来了!这么着呢,奶奶她就心慌啊,虽说里正老爷好心,给按人头发水,没把咱们家撇了去。但是你想想,咱们家两个少爷一个小姐,平日里盥洗、擦拭,谁能亏了他们的用水呢?
村里头,每个人才给那么点儿水,不挪用点别人的,那哥儿姐儿怎么过得下去?奶奶说了,以后她也少用水,可那也不够,下人们干活费力气也费水,奶奶费足了力气,也实在是省不出来这些水了!”
玉红面上做足了恳切,眼睛闪亮,似在等对面人的回应。
晏灵熹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奶奶个爪子!玉红好容易做出来的样子差点崩了,咽口唾沫,缓了半晌才道:“然后,奶奶知道村里现在那新的水源是你发现的,你想想,冲这个里正也得给你几分情面吧?要是你跟里正去说说,给咱们家多要点水......奶奶说了,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不行。”晏灵熹毫不犹豫。
玉红还眼巴巴等着,她以为晏灵熹好歹能多说两句话,这么两个硬豆儿似的字,就完啦?
“那个,玲喜啊,从前是我不好,但那些好歹都是咱们在家时的小口角,现在可到了要命的时候了,你别跟我计较,”她不敢说大奶奶,只把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要是不帮忙要水呢,先借点银子也成,要不然那些个下人是真活不起了,尤其是那个欧阳四,还有那什么陈丰,他们一起的几个人太能吃,奶奶说实在不行只能卖出去了。”
晏灵熹知道他们最终目的是想要银子,没想到他们还能抬出欧阳四几个来要挟自己。 太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受人要挟过!半假半真地替下人们说几句话,你们就当我是大善人啦?
“甭来这套!我看他们随便找一个人家干活儿,都能比萧家强!”
玉红唬了脸儿:“我们也想啊,这镇上不是闹得正凶呢,人卖不出去,万一饿死在家里可不好了。”
好啊,拿他们的命来要挟老子了。
晏灵熹火儿了,她是真火儿了。一个呼吸的功夫,她脑子里的计划已经成型。 眼下夜色沉沉,一片静谧,正是个做事的好时机......先把她们弄到屋里,吹上点商城买的迷药,省得惊扰别人睡觉,然后一刀解决,正好埋在菜园子里肥地!至于那些奴仆,不熟的都把萧家财产分吧分吧遣散,小弟愿意跟着自己就跟着,自己必饿不着他们,还有萧家另外那俩孩子,给三房,让他们还他们大哥的恩情吧!
这可是自己的地盘!
从前在萧家,无论做什么都有八百双眼睛盯着,这个世界法制也麻烦,现在好了,除了天地谁也不知。
晏灵熹安排顺当,都快忍不住笑起来了,她暂且按下愉悦,佯作无奈叹了口气:
“那好吧,你叫大奶奶过来,我们谈一谈。” 玉红愣了下:“大奶奶?不用了,我们谈不就行了?”
“我要和大奶奶谈谈价钱,这多了少了的,你做不了主。”
玉红一想也是,还是奶奶亲自谈稳妥些,虽说以她们的关系,即便她少要了点奶奶也不会生气,但毕竟还是失去了一个卖好儿的机会。
这个死丫头讲价可是真厉害,一会儿也必得死命讲价,嗯,还是奶奶来好,这回她没人帮,咱们可得抓住机会。
她点点头就去了。
夜晚的村子是真静啊,玉红缩了缩脖子,想着等会儿在出来的时候带上个小厮壮胆更好些。走到半路,她忽然想起来,玲喜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顺当?
最近这些时日,这丫头可像得了失心疯似的,什么事儿都是咬死了一点不让,今天可有点不对劲啊。有诈?
难不成她要趁我回去的时候去喊那些村里人?
啧,奶奶可最不喜欢跟这些泥腿子打交道,再者说,他们大房在这儿本来也不算正经落户,是来走亲戚的,跟这些人闹太僵不好。
玉红知道大奶奶不会细想这些事,那她就更得替主子打算好了。
她琢磨琢磨,又调头回去了,准备看见村里人,就跟他们说“奶奶想了想也觉着太难为玲喜,就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徐徐图之!
想着主意,玉红愈加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走到近处,她还折了点带叶的树枝子遮挡自己,
慢慢地探出头去往院子里看。
院子里似乎响着“铮铮”的声音,正当间儿一个瘦瘦的小身影,月光照着她。小身影正在磨刀,那把大刀又长又宽,轻薄闪亮,将月光映到了玉红的脸上,晃花了她的双眼。
妈呀!
玉红只觉得寒光刺目,悚得一身汗毛都倒竖起了,这是要干啥?!
她烫手似的甩了手里的树枝子,慌不择路直逃了老远,这才站定,喘得够呛。
这么小个丫头片子拿那么大的刀是要做啥?不行,这事一定得告诉奶奶去,对了,奶奶!今天晚上可千万不能让奶奶来这儿,带人也不行,谁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同伙儿?
她最近可是真奇怪,保不齐就是搭上了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匪盗!要不然怎这么有底气?
玉红忙忙叨叨捂着胸口跑了,在自己家里的晏灵熹还在等着。
她见之前镇子上那匪拿的刀不错,就在商城里挑了个样式差不多的。这世界的冶炼技术不行,她又嫌刀不快,先自己磨磨。
可磨好了刀,又喝了一盏果子露,也不见这俩人来。
啥意思?半道掉坑儿里去了?
晏灵熹懒得再坐着等,嚼嚼齿木,搂着大刀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