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出门当武先生之前,晏灵熹先去找了一趟陈姨。陈姨那订货单子近来相当可观,前些天已经连着每天都是三百碗上下,今天更夸张,四百碗了。要知道莲心庄统共也就不到四百人啊。几乎每个人都在吃这树豆腐,当粮食吃,还有饭量大的要吃两碗。
还是嘱咐一句吧,她发觉自己自打来这世界之后越来越会多管闲事。
“陈姨,村里人的日子现在越来越不好过了吧?” 陈姨也明白她的意思:“可不是,现在人人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你这树豆腐算起来比粮食还便宜,大伙儿都快把这当饭吃了。灵丫头,每天这么多碗,你还做得过来吗?”
可不,按理说该做不过来了。
晏灵熹当即摇头,掏了一大把私钱递过去:“之前朋友帮着我还行,现在眼瞅着就做不过来了,姨,这钱你拿着去雇村里小孩儿,让他们去给咱摘叶子,就是那种大片的斑鸠叶子,两斤换一个钱儿。”
这么一算,跟在商城里买差不多,还能给自己遮掩一下,别到时候陈姨以为自己是妖怪,凭空变树叶子出来。
解决了这码子事,晏灵熹扛着自己的棍子,往大槐树那儿去。 棍子就是从昨天那锄头上卸下来的,锄头是安老黑家的,他家不缺锄头,直接贡献给村里好几把大木棍子。
大槐树现在已经变成了演武场,十一个人被周青石组织着,按大小个儿排得整齐。
晏灵熹从见周青石第一面时就知道他是有些底子的,都是练武的人,从步态坐卧,一眼就能辨别。
晏灵熹昨天露了一小手儿,但他却一声不吭,没说自己习过武,也没夸耀自己的体格有多硬棒。
饶是这样,他还是凭借那吓哭大驴的“赫赫威名”当上了分队长。 晏灵熹到了以后,也不多废话,手把手地交这些人站桩,让他们站着,自己就给演示拳法棍法。两套打下来,回头坐地上了一片。
只剩下周青石,和两个身子还很轻的小少年。
“起来!”
晏灵熹一敲棍子,绷紧小脸儿,颇有些肃杀之气。
“你怎么不教我们你昨天耍的那套啊?那套才霸气!站什么桩,就这么长时间,你能站住?” 有人赖叽了,揉着自己的腿,嘴上不免多了几分怨怪。
这么长时间?这才刚过一炷香!
这个她还真能,别看现在气力跟不上,但这小身板轻灵极了,小孩子的身体就是比大人好用,再加上自己技巧熟练,有加成。
晏灵熹就个他们站了一站,站得他们服服帖帖。
整一个时辰,她又是站桩,又是演练,待结束了之后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扛着自己的棍儿,她悠哉悠哉往回走,心里头盘算着点事,在村里的道上又看见玉红了。
她远远地来,还没有发现晏灵熹,晏灵熹眼睛已经“腾”地一下亮起来。
三两步追上前,她嘴里亲热地喊:“玉红,玉红姐姐!”
就好像那二十年未见的同胞姐妹。
玉红闻声一愣,双眼蓦然睁大,脚下是硬生生地刹住了,她咽口唾沫,好似没听见晏灵熹的喊声,转身就走,差点小跑起来。
“怎么碰见这个厉鬼似的东西!”
玉红嘟囔着紧走,晏灵熹在她身后紧追,直到玉红进了萧家三房的大院儿,她才止住脚步。
玉红进了院子,径直钻到大奶奶卧房。
“奶奶,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我又碰见那个贱鬼!”她咬牙切齿,眼里却有忧虑惊慌。
萧詹氏皱眉:“你怎么越来越没个沉稳?她就算勾结匪盗做了什么,那也不过是暗地里来的,青天白日他们还敢把你怎么着?你就用我这碗儿喝口水吧,别喘嘘嘘地跟我说话。”
主子让她用自己的碗碟,那是大体面,玉红不得不谢,喝了水,心里头还是闹得慌。
自那日看见她半夜磨刀,又撞见她一手黏腥鲜血从那个杀人犯家里出来,她就不得不多打算几分。要说这丫头是勾结上什么人,那前头她那些不对劲儿的表现就都对劲了,要不她哪儿来那么大的底气?
什么贵人借的钱,怕是罪人借的钱!
玉红跟奶奶一商量,立即花银子找了刘二去打听,果不其然,她就是勾上一伙儿山匪,那山匪头目报号老鹞鹰,说这小贱蹄子自愿给那老鹞鹰的儿子当童养媳!
玉红恨她不要脸委身盗匪,恨她这下得势,自己恐怕要遭殃了。
那五十两银子是从前伺候老爷得来的,她是知道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抖出去?能不能伙同土匪一起来管自己要?
越想越心惊,玉红这两天就催着哄着要大奶奶动手。
等把那个傻子除了的时候,连带把她也神不知鬼不觉弄死!
反正也赖不到自己和奶**上,即便是那伙山匪找来,死的也不是自个儿!
这银子的事儿玉红还不敢跟大奶奶说,奶奶越是稳坐,她越是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绞了半天帕子,玉红开口央求:“好奶奶,今天我看见那些村人在那儿练武呢,那贱丫头还教人家!那么多青壮,就让个小丫头摆置得乖顺,您说,这是不是不对劲?咱们还是早点动手,省得夜长梦多!”
“知道了,你去探听探听他们练武干什么?然后就上山去吧,等成了再来回话儿。”
萧詹氏皱着眉,不耐烦,平日里玉红多贴心哪,最近这是怎么了?
玉红就急匆匆走出去了,她特意从院子的后门走,怕遇见那个鬼东西。
鬼东西晏灵熹是不知道自己已经给自己找了个叫老鹞鹰的公爹的,她等了会儿玉红,见没出来,就托别的小厮把玉伯喊出来了。
之前也没来得及跟玉伯交代一声。
“玉伯,现在怎么样,萧家的下人还好管吗?”
玉伯叹口气,看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但里头没有半分责怪。
“你那些话啊,这些混小子还真有听进去的,连着好几日都心燥了,不安生,但你玉伯我是谁啊?干一辈子了,还管不住这些后生,嗤,得了,你不用惦记这些。”他摆摆手,“你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些头脑。”
晏灵熹知道自己那日在萧家鼓动下人之后,玉伯就得多操点心。她还真挺喜欢这半大小老头儿的,但也没办法,有些事必须要做。
她指指柴房:“我那儿还有个纯野鸡底绒填的枕头,你拿去,这对你夜里不寐也有些好处。”
玉伯有几分笑意:“算你这闺女懂事。行啦,甭惦记啦,好好过你的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