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笛风一样的来,也风一样的走,在院子里转了个圈,果断盯上了一个穿着绿色如意裙的少女——永乐侯府小姐。
“你过来。”白笛冲着身边婢女招手:“去准备点好东西。”
小半个时辰之后,花园之中忽然响起连串的惊呼声。 “有虫、好多虫子,虫子!”
明无忧恰逢就在花园内和人说话。
虽然晨阳公主没到,但公主府的云安郡主到了,她和明无忧年岁相仿,性子也合得来,两人这会儿正是相谈甚欢。
“怎么了?”
听到喊声,明无忧立即起身过去查看,就见一个绿衣少女花容失色的上蹿下跳,发髻上,衣襟上全是虫子。 明无忧认出这少女是方才和宝成县主冲撞的人,忍不住蹙了蹙眉,视线略过不远处的假山,果然看到白笛探出半个脑袋,得意地扬眉。
但在看到明无忧视线看过去的时候,白笛顿时蔫了一样,满眼讨好求饶。
明无忧头疼地白了她一眼,已然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她虽没有祭祖,但已经是战王府半个主人,这次宴会还是她一起和安平公主操持的,遇到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便赶紧吩咐林嬷嬷将那少女带下去,沐浴更衣。
又吩咐人做做样子去检查了那棵树,然后推说下人失职,树虫没有清理干净。 好在那掉下来的虫子也不多,倒是勉强圆过去了。
一身绯色衣裳的云安郡主以团扇半遮面,凑到明无忧耳边轻声说:“无忧,你这么周全能干的人,亲自操办的宴会,会没有清理干净树虫,还让虫子掉下来惊吓到客人吗?”
云安郡主眼底含着洞察一切的颜色,笑盈盈地说道:“那白小姐可真是个胆大的,谁都敢捉弄。”
“她性子是野了些,但也不是不讲道理胡乱欺负人。”明无忧拉着她,将方才的事情说了。
云安郡主皱眉道:“那是活该了。” 贵族圈子里,多的是欺软怕硬,捧高踩低的,今日你欺负比你弱小的,他日便有比你高贵的来欺负你。
不过那位白笛姑娘么——
云安郡主打着扇子,眼含笑意地看着明无忧。
明无忧今日一身粉紫雪菱纱长裙,眉目如画,明妍娇丽却又不张扬打眼。
且她的谈吐举止,轻轻浅浅的让人非常舒服,同为女孩子,云安郡主都觉得十分喜欢。 也怪不得能降得住白笛那个小坏蛋了。
这京城里,能让白笛安分听话的人可不多。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云安郡主说:“你不然过去看看吧,到底你也是主人家,安抚一下子,别让永乐侯家的那位不舒坦。”
明无忧也正好是这个想法,告辞了一声便往客院去了。
来的是永乐侯的嫡次女,今年也刚及笄。
明无忧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她对着婢女连声咒骂。
明无忧眉心微拧。
婢女看到明无忧进去,才赶紧提醒主子。
那少女也立时住了口。
明无忧本是真心来关照一下,瞧她方才那泼辣的样子,便知道不是善茬,不必深交,象征性地关心了几句,把场面做好便罢了。
从客院出来的时候,明无忧禁不住长吸了口气:“真累。”
在宅院里面做场面事,可比在百善堂和船行操心生意更累。
明无忧揉了揉自己的脸,“我的脸是不是又笑僵了?!”
彩月笑盈盈地打趣:“有点哦,不过小姐别急着揉,可以晚上找殿下——”
“臭丫头!”明无忧瞪了她一眼,缩了手继续往前走。
假山后的小径上,本来要出来的云子墨瞧见她经过,连忙躲了进去。
他手上还拿着一副字。
是仔仔细细默了几百遍后,选的最好看的一副《从军行》,想着来拿给明无忧。
可看到人的时候,他却是反射性地躲了起来。
云子墨瞪着手里的字画,心里叹了口气,每次见到明无忧,他都能想到当初在江州时候自己说的那些愚蠢的话。
他当着明无忧的面一口一个柔柔多好,柔柔有哥哥,还对明无忧说了那么多不好的话。
他还嘲笑明无忧孤家寡人,一辈子不可能有哥哥!
多可笑。
他自己是明无忧的哥哥,如今却不被认。
当初有多嚣张,多解气,现在就有多尴尬,多窘迫。
那些场面太愚蠢了。
“哎……”跟在云子墨身后的清云大叹了口气:“公子您怕什么,直接去说啊,求她原谅,她若是不原谅,那就问她怎么能原谅,您照着做!”
“要不然,就索性不管她嘛!反正您当初也不是故意的,认错了人又不是大逆不道,您做您的事情,她做她的事情,互相不干扰不就是了。”
何必像现在这样犹犹豫豫。
“闭嘴吧!”云子墨骂了一声,收起那副字便往回走。
他就不该待在家里,他该直接去军营窝着,也不必这么为难。
清云正好跟上,但刚走两步,忽然皱眉道:“那个是丽阳公主家的赵公子吧?好像在为难无忧小姐!”
云子墨一听,霎时转过头去。
不远处的月亮门前,明无忧被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公子拦住了去路。
那公子面容算得上俊美,只是脸色憔悴,眼底暗影深沉,身上还带着些许酒气,“你是谁家小姐,本公子以前怎的没见过,嗯?”
明无忧身后的冷云直接拔剑挡在明无忧面前,“赵公子自重!”
“你?”赵公子眯着眼打量了冷云片刻,嗤笑道:“冷字辈的走狗啊,你当本公子怕你不成?”
赵玉辰身后跟着的护卫也上前来,拔剑动手,把冷云逼退到月洞门之外。
赵玉辰露出个自认潇洒风流的笑容,“小娘子,本公子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乖乖地报上家门来,嗯?”
他说着话,手却是极不规矩,朝着明无忧的脸上探来。
明无忧面无表情,手指一动,一根绵骨针已经滑到了指尖,就要赏他一记的时候,忽然有一人扭住了赵玉辰的手。
“啊!”赵玉辰惨叫一声,瞪着忽然冒出来的少年:“你你你你、云子墨,你敢对我动手?!”
“衣冠禽兽!”云子墨双眸冒火。
咔嚓!
那赵玉辰的手直接被扭断了,云子墨又飞起一脚,把赵玉辰踹的飘出十几丈去,“砰”一声重重地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