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发现,却没有让林天意认清现实,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凭什么有人生来就能高高在上,凭什么他就出身寒微,要寒窗苦读十年来博一个前程。
可他用尽全力,也是两次都名落孙山。 他恨朝廷不公,恨世道不公。
林天意冷笑了一声,“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当初你情真意切写给我的,我必定是要好好珍藏,时不时拿出来赏玩的,如今怎么好还给你?”
那些东西,都是他和云安郡主有私情的证据。
女子名节是第二条性命,他就不信,云安郡主这个身份高贵的公主之女,会不在乎名节,真的和他硬来!
只要他握紧了那些东西,云安郡主便不敢把他怎么样。 再加上宋家的扶持,他迟早有一日前程似锦,再将这些当初高高在上踩踏过他的人一个个踩进泥土里!
云安郡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给过你机会了。”
话落,她抬眸看向冷云,“烦劳冷将军,把他丢出去吧,不要脏了这个地方。”
“是!”冷云拎起人,在那林天意开口咒骂之前先卸掉了他的下巴,直接把人丢到了大街上去。
衣衫锦绣的公子摔的那般四仰八叉,引的路人一顿指指点点。 林天意自诩是读书人,如何受得了那些指点?
奈何冷云下手重,他先前还挨了一掌,下颌被卸,脸疼的口水直流,别说是站起身了。
好在书童快步奔上前来扶持,连拉带拖地把他弄走。
明无忧隔着窗户看到那主仆的惨状,淡淡吩咐:“冷云,你去给李杏林传个话,支会京中所有医馆大夫,不得给这个林天意看伤。”
“是!” 冷云走后,明无忧也把视线收回,落到了一旁身体僵硬的云安身上,柔声说:“别气了。”
云安郡主“嗯”了一声,两人静坐许久,都没有说话。
云安郡主的反应在明无忧意料之外,因为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当面了断。
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云安郡主父亲是朝中战功赫赫的一品大将军,母亲是太祖皇帝第二个女儿晨阳公主,哥哥在翰林院统领文士编修前朝史书和地方通志。 她自小所受到的教导和熏陶绝非一般世家贵女可比。
或许当初情窦初开真的迷了眼。
但当发现上当受骗的时候,也当机立断,绝不可能纠缠。
这冷静的半个多月时间,足够云安郡主和明无忧做许多事情,比如搞定那些情真意切的书信和画作。
云安郡主是真的要给林天意机会。
可惜了,这种人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注定了下场凄惨。
……
林天意求医无门,只得暂时回到自己的院子去。
但那院子前却早已经被官兵团团包围。
林天意一惊,只是他的下巴被卸了,疼痛难忍,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书童上前去询问,“官爷,这是我家公子的院子,为何要围住此处?”
“你们是这院子的主人?”带头的官兵眯眼看了看林天意,又看了看书童。
林天意惊恐地“唔唔”。
他想起刚才云安郡主的威胁来。
但书童方才没在房内,并不知道林天意发生了什么,便点头说:“是啊。”
官兵头领冷冷下令:“来呀,把这两个人压入刑部!”
“刑部?”书童大惊失色:“为何?我和我家公子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啊——”
官兵冷笑道:“你们这样坑蒙拐骗的要是算良民,那世上就没有良民了,来人,押走!”
林天意和书童被拖走的时候,巷子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
车内一个年轻俊雅的公子,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稚气少女,两人盯着那队官兵,脸上又是愤怒又是解气。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那稚气的少女咬唇骂着,手里的帕子都攥成了一团,扑进公子怀中唔唔哭泣:“他有妻子女儿竟还来骗我,骗子!”
“还含混自己是宁王侧妃的弟弟,他家一个卖豆腐的泥腿子……呜呜呜……”
年轻公子连忙安抚:“妹妹别哭,为了这么一个骗子哭泣太不值当了,你放心,哥哥一定叫他付出代价!”
他也气的不轻。
一直还以为这个林天意真的是宁王的内弟,所以他才挖空了心思的拉拢,甚至不惜把妹妹都搭上。
现在可好,只是宁州一个贱民。
他在宁州就仗着京城什么不知名贵人的势,在京城就假借宁王内弟的身份插科打诨。
可笑自己竟然被骗了两年多!
无耻贱民,该死!
……
林天意的事情,明无忧从这一日之后隔几天便过问一次。
知道林天意被打入刑部,受尽折磨,她只是淡漠地“嗯”了一声。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林天意胆敢招摇撞骗,也活该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个人很狡猾,云安给他写的书信他都封存在床底的暗格之中,当初沈清辞带人找了好几遍才找到。
找到之后将那些信带出的同时,沈清辞也做了一点别的动作——给那暗格之中放了点东西。
他纠缠过的其他贵族女子的信件,他家人寄来的家书,以及,某些污秽的画册。
这些东西放好之后,再引得宋国公家的那两位去“偶然”发现。
林天意便是在劫难逃。
“都在这里了。”彩月把一只半大的木箱子放在明无忧的面前。
明无忧说:“约云安出来一趟吧,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去林天意活动过的别的地方寻一寻。”
“是。”
彩月抱起箱子,和明无忧上了马车。
到了百善堂内,云安郡主检查过那些东西之后,重重点了点头:“都在这里,无忧,谢谢你——”
她的人并非找不到这些东西,只是绝对没有明无忧手底下的人办事那么快。
“你我什么关系,需要道谢?”明无忧轻笑一声,问:“打算怎么处理?”
云安郡主翻着那些书信,想想当初痴傻的写下这些字句时候的心情,再想想如今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半晌后,云安郡主冷声说:“能不能帮我拿个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