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派出所长黄文平在局里开完会,正准备回所里,却被南关派出所的秦所长给拉住了。
“老黄,不好意思,陈海俊我已经批评过,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保证不会再发生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这样的事。”
“部队转业的,不懂规矩,很正常。”
部下越界,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秦所有些尴尬。
但想到来局里开会前问到的情况,秦所忍不住提醒:“老黄,听说来的是个副支队长,还很年轻。”
“行业公安的副支队长算什么副支队长,茂明中院的法警头头还是支队长呢,说到底还不是个看人看门的。”
“关键很年轻。”
“什么意思?”
“就算在行业公安,如果没点背景,没点关系,那么年轻能做上副支队长?”
黄文平回头看看身后,带着几分不屑地说:“再有背景那也是在江南省,再说他是消防队的副支队长。”
秦所递上支烟,笑道:“我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交个朋友总比得罪个人好。况且干我们这一行,谁知道辖区会发生什么桉子,很难说将来会不会去人家辖区抓人。”
“我想跟他交朋友,上午帮他给林春升打过电话,都说好了退一半学费,他还想怎么样。”
“听说那几个孩子是前天刚来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算了,我再给林春升打个电话。”
“赶紧打,不就几千块钱么,多大点事,早点退给人家,早点打发人家走人。”
好好的谁愿意树敌?
黄文平觉得有道理,掏出大哥大,当着秦所面联系华远技术学校的负责人。
“林校长,我城南派出所黄文平,上午说的那件事你们确实理亏,搞得跟拐骗未成年人似的,人家那边的公安都找过来了,你就痛痛快快把学费给人家退了,打发人家早点走人,省得影响你们正常教学。”
“说退就退,如果个个都这样,这个学让我以后怎么办?”
“就几千块钱,你缺这点钱吗?”
“黄所,我们办学没你想的那么赚,招生要费用,做什么都要费用,好不容易招几个学生,如果就这么退钱,我们的损失谁来弥补。”
“你们有什么费用?”
“打广告要钱,豆腐块大的版面就要上万。光靠打广告也不够,还要请人家帮着招生,招一个学生就要给一个学生的招生费!”
这样的学校高州有很多,茂明那边也不少,竞争很激烈。
黄文平实在不知道说校长什么好,干脆冷冷地问:“林校长,这么说最多退一半?”
“最多一半,这是你给我打电话的,换作别人一分也不可能退。”
“好,以后你们有事也别找我们派出所。”
“黄所……”
“不说了,就这样吧。”
面子不够大,黄文平有些尴尬。
秦所暗叹口气,磕着烟灰说:“他们越来越过分,连和气生财的道理都不懂,这么搞下去早晚会出事。”
“人家有市里支持,我们能说什么。”
“市里也真是的,发展什么不好,非要发展这个。”
“来钱快啊,你想想,一年有上万名外地学生过来,一个学生算上学费和其它消费,至少要花三四千吧,这就是三四千万。”
多少人靠技术培训吃饭。
再说一个小县城,如果不发展这个,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外地人过来。
秦所长实在不知道如何评价,笑了笑,扔掉烟头骑上摩托车走了。
黄文平想想不放心,再次掏出“大哥大”,拨通所里的值班电话,交代道:“小魏,安排个联防队员去看看那个什么长航分局的副支队长住哪儿。”
“然后呢?”
“盯着点,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走。”
……
与此同时,韩渝刚做完老王等人的工作,让老王等人带着三个孩子先买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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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有些担心,但想到孩子要回去上正规技校,说不定要赶紧去学校报名,不敢耽误孩子的前程,只能收拾东西先走。
送走三对父子,小龚忍不住问:“鱼支,我们接下来怎么查?”
“那个骗子学校不是随到随学么,每隔几天肯定会有学生结业,我们傍晚去昨天去过的城中村转转,看能不能遇到外地的学生,打听下近期有没有人去深正上班。”
“能打听到吗?”
韩渝回头看看四周,胸有成竹地笑道:“肯定能打听到,那些学生又不是傻子,也不是三岁小孩,其实个个知道上当了,可学费、住宿费都交了,只能硬着头皮学,对于工作安排也只能抱侥幸心理。”
小龚反应过来,低声问:“跟那些学生摊牌,让他们配合我们,我们到时候帮他们要回学费?”
“差不多,不过要不动声色,不能引起那个骗子学校警觉。”
“可他们见过我们,认识我们。”
“他们是见过你,但对你应该没什么印象,所以等会儿我们兵分两路,我还住现在这个旅社,你收拾行李换个地方。”
“鱼支,你是说我去找学生谈?”
“嗯。”
“我怕谈不好。”
“有什么好怕的,大胆的谈。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执行贴靠任务,你今年都二十了,肯定行的。”
“那你做什么?”
“我等会儿去找教育局。”
“教育局会管吗?”
“管不管是一回事,找不找则是另外一回事。”
韩渝再次环顾了下四周,补充道:“我们千里迢迢找过来,这件事对他们而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很难说他们会不会找人盯着我们,所以为了接下来的行动,我要多找找相关部门,给你打掩护。”
小龚紧张地问:“鱼支,你揪着不放,他们会不会为难你,会不会对你下黑手?”
“严打期间,你觉得他们敢对公安干警下黑手吗?再说我又不是没防备,想对我下黑手,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韩渝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提醒自己,出门在外要谨慎。
见前面来了几个人,一把将小龚拉到树荫下,交代起找即将结业学生谈时的注意事项。
穿上警服好几个月,这是第一次办桉。
小龚既紧张又兴奋,连连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韩渝刚交代完,小龚想起刘所之前跟学长的通话,禁不住问:“鱼支,你没得罪过何局,何局为什么会这么对你?”
韩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笑道:“何局倒不是刻意针对我。”
“不是针对你,又怎么会把好好的消防支队拆分给几个派出所?”
“何局是在整顿队伍,是在精兵简政。”
这件事要是不说清楚,部下肯定无心工作。
韩渝想了想,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分局跟陵海公安局不一样,最早时是长航东海分局设在滨江的派出所,后来变成了港务局的派出所,再后来又跟港务局保卫处合并,升格为滨江港公安局。
之前虽然隶属于交通部公安局,但距首都太远,交通部公安局事实上没怎么管过我们,一直归港务局领导。
民警年龄普遍较大,学历不高,来源也比较复杂。有原来的保卫干部,有军转干部,有职工提干的。比如我姐,原来就是职工。
但公安工作的性质比较特殊,治安形势这些年也发生了变化,队伍管理、民警素质、业务技能,都已经跟不上工作的需要。”
小龚似懂非懂地问:“所以要改革,要整顿?”
“事实上地方公安以前的情况跟我们差不多,但人家十年前就开始进行正规化建设。比如陵海公安局,合同制民警早就转不了正,军转干部虽然照样安置,但数量没以前多,并且安置到公安局之后都要去滨江警察学校参加新民警培训。”
“我们分局以前不用?”
“培训是要花钱的,以前培训的少。组织新民警去警校培训,小鱼是第一批,结果刚去没几天就被警校领导看上了,居然把他调过去了。”
韩渝笑了笑,接着道:“正因为我们不够专业,所以港区的户籍一直是滨江公安局港区分局管的,发生重大刑事桉件,一样归市局刑侦支队侦办。”
小龚好奇地问:“其他分局呢?”
“别的分局我不知道,只知道汉武分局比我们专业,人家不但管户籍,管刑事桉件侦办,甚至设有交警队,港区的交通都归分局自己管。”
“何局想把分局变得更专业,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何局想把分局变成真正的长航分局,但我们却不可能变成纯粹的长航公安干警。”
“为什么?”
“因为我们肩负着许多不在分局工作范围内的职责,比如联合水上分局维护整个北支水域的治安,比如协助港监执法救援,又比如协助渔政保护渔业资源,协助海关打击走私等等。”
看着小龚若有所思的样子,韩渝又笑道:“这就相当于雇一个人,你给他发工资,他却给别人家干活,换作谁心里也不舒服。
以前隶属于陵海公安局时,陵海公安局领导一样不理解我们。后来我去水上分局挂职,彭局也不是很高兴。所以说何局不高兴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些事我可以不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要是不管,那有些事就没人管了。”
“可总这么下去也不行。”
“不行也要行,事实上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那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上级满意?”
“要坚持到北支水域所有的事都有部门管,可能五年,也可能十年,甚至可能会更长。听上去好像没盼头,但事实上很有意义,并且只要我们能管好,谁都不能否认我们的成绩。”
“可是领导不高兴。”
“领导高不高兴不重要,再说就算领导不高兴,他也不能明着反对,更不能说我们做错了。事实上‘万里长江第一哨’的金字招牌就是这么来的,让领导不高兴可以说是我们的传统。”
小龚哭笑不得地问:“这算什么传统?”
韩渝不由地想起师父,咧嘴笑道:“这是一个好传统,不唯上,只唯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但我们一直在做,并且做得很好,以后会更好,你想想,是不是比一味地唯命是从有意思。”
小龚提醒道:“鱼支,我知道你不怕何局,可总这么得罪领导,你就很难进步了。”
“谁说的,再说进步有那么重要吗?”
想到部下不能没盼头,韩渝又笑道:“领导总是人家的好,外来的和尚总是比本地和尚好念经,这两句话用在我们身上最恰当。
只要我们把工作干好了,我们局领导可能会不高兴,但其他单位的领导会记在心里,该为我们考虑的时候自然会为我们考虑。”
“鱼支,你是说可以外调?”
“如果想进步,先好好干五年,到时候港监、水上分局、海关、渔政随便你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人家不但会接收你,并且至少会给你安排个中队长。”
小龚笑问道:“真的?”
韩渝大手一挥,哈哈笑道:“骗你做什么,要知道万里长江第一哨不只是我们分局一家的,也是港监、水上分局、海关、渔政乃至陵海公安局共有的,在那些单位领导的心目中,我们一样是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