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日式小院中。
和风习习的廊道下,神官与宗老这两个老头,依旧在对弈中。
只不过,小院和谐安宁的环境,却无法让两人的心情保持心如止水,下棋的步骤远比平时要凌乱不堪,水平直接掉落到新手阶段。
神官手里捻着一颗棋子,紧绷着苍老的威严脸庞,眼中却是遮挡不住的烦躁。
往日灵活的思维被怒火所干扰,面前一步棋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走。
他忽然双手抓住棋盘,用力一掀。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棋盘飞了出去,摔在墙上,上面的棋子散落一地。
看着怒火未消的神官,宗老缓缓放下手里的棋子,叹了口气。
他知道神官为何如此动怒,昨晚消息传回来,连他自己都在家中砸碎了两个价值连城的古物。
针对星海光的陷阱,本来是万无一失的——武器大师比他强,还带了人手,又有影兵卫助阵,影兵卫还拥有能够同归于尽的杀手锏,加上以南云鸣海作为人质威胁。
如此稳妥的安排,宗老怎么也想不通,昨晚竟然会一败涂地。
丢了影兵卫这个重要的死士,损失了花费重大资源培养起来的武器大师,对反抗军的掌控力严重下降。
如果能够杀死星海光,那这些损失还能够接受,可偏偏星海光安然无恙全身而退,连抓来的人质都被人家救走。
连个活口都没留下,输都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这样重大的失败,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够压下来,只能通报给大神官大人。
作为一力主张要杀死星海光的神官,自然是第一负责人,昨晚受到了大神官大人的严厉斥责和处罚,才会一直到现在都愤怒不已,控制不住情绪。
“不行!”
余怒未消的神官,忽然开口道:“不能放任星海光继续成长下去,否则他一定会成为我们护国会的大敌,必须尽快将其消灭掉才行。”
还是这老一套的说辞,但宗老却知道,神官之前这么说,大概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还旧事重提,那就是想通过干掉星海光,来挽回他在大神官心中的负面形象。
宗老忍不住劝道:“我们已经损失了武器大师,而每一个影兵卫都是大神官在亲自管辖,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对付星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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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不满道:“放任不管,如果星海光找上门怎么办?”
宗老压抑着笑:“他能找到我们再说吧。”
护国会深藏在幕后,星海光强归强,可孤身一人无权无势,想要找到护国会,不亚于大海捞针。
神官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思索了一会,忽然咬牙切齿:“津云真司那个废物,给了他那么大的助力,居然还是失败了。”
如果津云真司能够夺取赐死者,有杀手们可以使唤,他们现在也不会在武力上捉襟见肘。
见到神官还不肯放弃,宗老不得不继续劝道:“天祭就要开始了,等天祭结束后,大神官不会放任星海光这样一个威胁到护国会的敌人的,到时候必定会亲自出手。”
神官低声冷笑:“三神器都丢了两件,就算天祭后选出神侍,没有神器可用,也不过又是两个影兵卫,平白浪费功夫。”
听到这充满嘲讽的话,宗老不禁叹了口气:“天神族步步紧逼,我们除了做这些事情,还能怎么办呢。”
两人都沉默下来,感受到无言的压力和对未来的惘然。
如果日本是一个正常国家,他们还能靠国家机器对付天神族。
但偏偏日本只是一个披着国家外衣的殖民地,根本无力抵挡天神族的入侵。
沉默良久,宗老忽然道:“收拾一下。”
房间内的推拉门打开,两个低眉顺眼的侍女跪伏着进来,将散落在地上的棋盘和棋子都收拾好。
宗老扭头看着守候在隔壁的纱理奈,和颜悦色道:“纱理奈,过几日的天祭仪式上,你可要争气一些,努力成为神侍,不负我们的期望。”
纱理奈微微俯身下去:“如您所愿,宗老大人。”
……
御寺千鹤不仅收了南云飞鸟当学生,顺便把南云鸣海也收了,毕竟她也是能力者。
姐妹俩一个是火系,一个是水系,堪称冰火两重天。
许诚第二天来到御寺千鹤家里面的时候,见到她正在对南云姐妹和预言家进行特训——主要是训练她们的体能和反应力,顺便再教一点防身术。
见到御寺千鹤像训孙子一样训斥三人,许诚就忍不住掏出手机开始拍摄,惹来了三人的怒目而视。
“你们自己练习。”
御寺千鹤丢下一句话,然后来到许诚面前:“这么早就过来?”
“赶时间啊,不然一口气憋在心里面,吃不下睡不着。”
许诚笑着回答,御寺千鹤昨晚发消息给他说,已经找到一个隐居在东京的御寺家族人,可能知晓当年的隐秘。
所以他吃完早饭就急冲冲赶过来,想和御寺千鹤一起去找人。
“我们现在就出发?”
“等等。”
御寺千鹤喊住了急切的许诚,迟疑了几秒,才说道:“你该涂抹龙涎液了。”
许诚才反应过来,距离第一次涂抹龙涎液,已经过去七天了。
可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的心跳一下子加快。
御寺千鹤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件事,与许诚的目光相对,又瞬间分开了。
她故作洒脱的伸手拍了拍许诚的肩膀:“你先去洗澡吧,我一会就到。”
御寺千鹤都不在乎了,许诚一个大男人当然不会扭捏,转身朝上次那个会所制的房间走去。
“小姐姐,你说蘑孤跟千鹤老师要去做什么呀?”
南云鸣海鬼鬼祟祟凑到预言家耳朵边滴咕着。
预言家面无表情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在姐姐面前加个小字?”
她严重怀疑这死丫头在故意嘲讽自己胸小。
南云鸣海一脸天真无邪:“因为要和我姐姐做区分啊。”
预言家建议道:“你可以叫我预言家姐姐。”
南云鸣海从善如流:“预言家小姐姐。”
预言家:?
南云鸣海又滴咕道:“要不我们偷偷去看看?”
预言家有些心动,利用能力预言一下后,立刻严肃道:“我要锻炼,没兴趣。”
拉不到同伴,正义的奇迹团长只能趁着姐姐没注意,独自行动。
她在房间内四处寻找着,很快就找到一间关起来的房门,从里面传出细微的动静。
南云鸣海立刻蹲在门前,把耳朵贴上去,隐约听到奇怪的水声。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把滑熘熘的液体弄到手上的声音。
身为玩水专家,南云鸣海给出了很准确的比喻。
又偷听了一会,就听到千鹤老师的声音响起:“还没好吗?怎么这么久?”
然后是蘑孤尴尬中又似乎带着自得的声音:“对我个人来说,久是一种夸奖。”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呀?”
南云鸣海实在是猜不透,下意识伸手推门,结果轻轻一推,竟然推开了。
还来得及高兴,就浑身一僵,察觉到明显的杀气。
她缓缓抬起头,看到御寺千鹤的双眼出现在门缝内,居高临下盯着她,无情的双眸中,似乎流露出要杀人灭口的情绪。
南云鸣海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几分钟后,她脸上顶着一个熊猫眼,一脸不服气的回到了预言家身边。
“你跟我跟你说……”
正要向预言家八卦刚才偷听到的情况,南云鸣海就听见姐姐充满寒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去哪偷懒了?被人抓了一次还喜欢到处乱跑是吧?”
南云鸣海浑身一抖,冷汗簌簌流下来。
“姐,你听我狡辩。”
“等我打完再说。”
“哎疼疼疼。”
看到这二货被南云飞鸟拖走,语言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就是看到危险的未来才不敢去八卦,这死丫头竟然还想拖自己下水。
涂抹完龙涎液后,许诚就和御寺千鹤一起离开别墅,驱车前往御寺族人隐居的地方。
一路上,两人都很罕见的保持了沉默。
明明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气氛却比第一次还要尴尬,主要是这次又多了新花样。
因为许诚久经不衰,又被南云鸣海打扰了一下,为了尽快解决战斗,御寺千鹤最后不得不使用了别的办法。
这本来就不是很多的亲情,隐隐有变质的味道,就搞得两人很尴尬。
许诚的目光下意识往下一撇,落在御寺千鹤一双包裹在牛仔裤中的大腿。
虽然现在看不见,但详细数据,他已经亲手验证过了。
似乎感觉到许诚的视线,御寺千鹤只感觉心底微微有一股燥热和异样。
她忍不住在心底苦笑,明明自己将小诚当做弟弟的,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两人一路无话,驱车差不多接近一个小时后,才来到东京周边的琦玉县。
来到这,御寺千鹤终于开口,一边开车一边向许诚介绍她找到的这位族人。
是一位年老女性,岁数差不多可以当许诚的奶奶,也是御寺千鹤的奶奶级族人——是她真正奶奶的堂妹。
别说许诚,就连御寺千鹤自己都很惊讶,如果不是这次特意寻找,居然会有这样一个亲人活在世上。
车子拐进一条古街,没多久就碰到一个年轻人正在一家店铺前破口大骂,甚至还抬腿去踹已经紧闭的房门。
许诚见到御寺千鹤停下,疑惑道:“走啊。”
御寺千鹤看着前面的年轻人和店铺,脸色古怪:“这家店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许诚这才认真起来,面前这家是制衣店,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看起来就是一个偷鸡摸狗的街熘子。
他本以为是小混混在找麻烦要保护费之类的,结果听了几句才发现不是。
“出来,老太婆!”
年轻人对着紧闭的店门又踢又踹,同时骂道:“老不死的,你的遗产是我的,凭什么要送给外人!?”
原来还涉及到家族争夺遗产的戏码。
许诚扭头看向御寺千鹤:“你们御寺家还留下了什么宝贵的遗产吗?”
御寺千鹤看到年轻人还在踢门,忍不住按下车喇叭。
年轻人恰好抬腿踹门,车喇叭把他吓得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站起来后,冲上来双手狠狠拍打着跑车前盖:“下车,给我下车,本大爷要你们好看!”
这气势和胆量,只能说是在本地横惯了的角色,不止是该熘子那么简单。
御寺千鹤正要下车,许诚按住她:“让我来吧。”
御寺千鹤只好停下动作,看着许诚下了车,开始跟那个火冒三丈的年轻人交涉。
年轻人十分激动,还推搡了一下许诚,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脸。
坐在车内,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打我啊!”
砰!
许诚一拳将他打趴下。
御寺千鹤推开车门走下去,看着满脸血躺在地上,几颗门牙都被打断的年轻人,和许诚相顾无言。
制衣店第二层的窗户忽然打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探出头来查看。
这应该就是御寺玲子了。
许诚抬头对老太太问道:“老太太,这是你的孙子吗?”
御寺玲子打量着地上的年轻人,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孙子有门牙,这个没有。”
许诚忍不住笑了,这老太太还挺幽默的。
御寺玲子又对御寺千鹤说道:“进来吧,千鹤。”
许诚回头看着她:“你以前来过?”
御寺千鹤惊讶的摇了摇头,双方十几年没见,怎么这老太太一副早就知道她会来的模样。
制衣店的大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是一个穿和服的清秀少女开的门,朝两人微微鞠躬:“请进来吧。”
跟着少女来到制衣店的第二层,见到了正在制衣的御寺玲子。
她停下工作,摘下脸上的老花镜,打量着面前的御寺千鹤,露出慈祥的微笑:“你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玲子奶奶。”
御寺千鹤诧异道:“您知道我今天要来吗?”
“不是我知道你今天要来。”
御寺玲子摇了摇头:“是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的,御寺家的人最怕寂寞了,我们离不开亲情和爱情,你能坚持十二年才来找我,已经让我很惊讶了,御寺家终究还是需要你来发扬光大,生儿育女的。”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许诚身上:“这就是你的丈夫吗?年龄虽然小了点,但也还行,谁让你小时候就喜欢……”
许诚差点喷了,他现在用的是能力卡,怎么看都是一个未成年,和御寺千鹤之间相差十几岁呢。
御寺玲子居然把他当成御寺千鹤的丈夫,这老太太湖涂了吧?
“玲子奶奶!”
御寺千鹤高声打断御寺玲子的声音:“他不是我的丈夫,他是我认下的弟弟,你不要乱说话。”
“弟弟怎么了?”
御寺玲子笑眯眯道:“只要有爱,弟弟也没关系的,亲情加上爱情,那就是亲上加亲,多好!”
许诚直接震惊了,这老太太哪里是湖涂,简直就是人间清醒。
亲上加亲,说得太对辣。
“玲子奶奶,不要胡说了。”
御寺千鹤十分不满道:“您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毛病,喜欢取笑别人。”
御寺玲子用袖口挡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弯弯月牙似的双眼:“人老了嘛,就喜欢回忆过去,有童心才能活得久呀。”
她这副优雅姿态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出身才能拥有,虽然已经年华逝去,但依旧能够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一个不逊色千鹤的大美女。
就算老了,仍然还有魅力与风韵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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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奶奶。”
御寺千鹤坐直了身体,认真道:“我今天来,是专门来向您请教,当初我离开之后,御寺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家破人亡,还有我的弟弟御寺桐人,他被带走后,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向御寺玲子深深的低下头:“拜托了,请告诉我吧。”
御寺玲子渐渐收敛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打算,如果你一直不肯来找我,我就把这些秘密都带进坟墓里,既然你来了,我自然不会瞒着你。”
她对侍立在一旁的清秀少女说道:“结衣,去泡几杯茶吧。”
少女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离开。
十几分钟后,三人坐在视野开阔的阳台边,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三杯热气鸟鸟的绿茶和几碟小点心。
御寺玲子陷入回忆中,良久后才开口。
“御寺家的遭遇,必须从护国会说起呀……”
这是一个信奉天照大神的神秘组织,曾经有过很多名字,二战日本战败后,才改名为护国会。
护国会十分神秘,虽然成员众多,但基本上只有家主这一级别的人,才能知晓护国会的存在,所以能够一直藏在暗中而不被发现。
御寺家曾经是日本的旧华族之一,同样也是护国会的一员,地位显赫,在日本战败后也没有被清理,躲在乡下守着祖产过小日子。
但御寺家并不甘于堕落成土财主,为了重返护国会高层,他们将目标放在名为天祭的仪式上。
天祭就是护国会的一个传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天照大神献祭男女,只要被天照大神认可,就能够成为神侍,进入高天原,甚至还有可能得到三神器之一,成为大神官。
而大神官的家族也将水涨船高,在护国会中成为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