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瑶现在较为迫切的一个愿望就是新生代赶紧出现代表人物。
他们这一代的人,最年轻的就是智瑶本人,其余都是六十以上,其中孙武都八十九岁了。
原本历史中,孙武在前470年逝世。
这个历史版本里面,孙武看上去还精神奕奕,一点与世长别的趋势都看不见。
老一辈经历太多,经验固然充足,可是已经少了那一骨子的拼搏劲头,他们可以将守成做得很好,开拓动力难免缺失。
当前能够让老一辈感兴趣的无外乎是未竟之事,一旦将楚国灭掉,等于是完成了人生的目标了。
智瑶很清楚诸夏一统不代表可以铸剑为犁马放南山,曾经干过这一套的人被异族逮着漫山遍野跑,好不容易才逃脱性命。
“没有了楚国,还有闽越、百濮、西瓯等南方部落联盟,北边则有楼烦、林胡、义渠……,东北有东胡。”
人们对诸夏面临的威胁,在认知上其实有点片面。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能够威胁诸夏的是来自北部,其实真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先秦时期,主要是有楚国这個强国将南方诸部落摁在地上锤,导致南方部落看上去很弱。
到秦一统之后,出动五十多万大军征讨岭南,第一次吃了极大的亏,出征将士伤亡过半,甚至连主将都被刺杀而死,能说南方好打吗?
到后面,秦国对岭南又进行第二次征讨,又是出兵五十多万,累积对岭南三地用兵一百一十万之多。
这可比秦国用在北方的兵力多得多,一直到秦国被灭之前,岭南其实只是名义上归入秦帝国的版图,并未能实施有效统治。
秦国攻灭楚国也就用兵八十万,打匈奴使用三十万兵力,打岭南却是前后投入一百一十万之多。问题来了,南方到底好不好打?
讲实话就是,南方的难打在于山林和水系密布,再来就是南方各部落才不会与秦军打决战,玩的就是偷袭、偷袭、再偷袭,碰上这种交战模式,确确实实是会让中原军队非常不习惯。
智瑶的计划是,灭掉楚国之后立刻针对闽越、百濮、西瓯、杨越、阳禺、缚娄、驩兜、雒越发动战争。
当然不是立刻向所有国家或势力宣战,也不会有宣战那么回事,战线不断向南和西南推进,遭遇谁就是打。
智瑶投入交战的部队会学习秦帝国,大概就是十名士兵中只有三名是本来的原军,剩下的七名从战俘、奴隶与楚地、吴地、越地中去选。
秦国攻打三越动用的一百一十万人,里面超过八成就是来自六国,或许这也是打起来那么艰难的原因之一?
智瑶大概能知道始皇帝那么做的出发点是什么,怎么可能不学?
说得直白一些,那些人本来就不服从统治,将他们丢到一个完全陌生又充满敌意的地方,想活命只能跟着队伍走了。
当然,不排除一些人会跟当地人合作,只不过会是少数人。
智瑶不能做的是太过于粗暴,免得非但没有化解内部矛盾,反而是将矛盾激增扩大。
届时怎么做,智瑶都已经想好了,提拔一些当地人为官,让这些官员出面去选,时不时再提溜出一些别有用心的官员宰掉让黎庶泄愤。
这就是封建王朝对待官员的正确玩法,有些皇帝玩得老溜了,乃至于都将“十全老人”的称号扣在自己脑袋上。
可能是在都城待的时间长了让智瑶有些不习惯,任命智开为监国之后,展开了新一轮的巡视任务。
这一次,智瑶要去的区域是秦地。
一国之君的出巡不可能马虎,再来是原国当前无比强大,随行的人数达到五万,其中士兵占了三万七千五百,也就是一个满编军团的数量。
因为智瑶出巡的关系,沿途还会有军队集结待命,他们不跟随一块出巡,只是确保当地的治安情况。
同时也是因为智瑶会途经某地,当地的官员少不得赶紧将治下梳理一遍,排查掉隐患的过程中,周边的匪盗将被尽可能剿灭,对待罪犯的处置也将更为酷烈。
一些开国之君为什么总喜欢巡视?亲眼看一看自己打下的江山只是目的之一,其实就是给各地官员上一上紧箍咒,鞭策他们卖力干活。
地方官员知道大老板会来自己治下巡视,怎么可能不会变得诚惶诚恐?他们肯定想要让大老板看到自己好的一面,势必将会用心排除隐患。
其余不在大老板巡视范围内的官员,他们不知道大老板会不会突然更改行程来到自己治下,亡羊补牢一番总是要的吧?
翻开史书能够看到一种现象,一旦封建王朝的君王喜欢外出巡视,通常吏治会更清明一些。
当然也有比较反面的例子,地方官用君王巡视的由头玩命在刀尖上跳,找出各种理由祸害百姓。这种是君王自己心里没有点数,明明掌控力不足,并且没有威慑力,偏偏还屡屡瞎搞。
智瑶在经过晋地的一些郡县时,每到一地都会得到自发的迎接,少不得与城邑或乡村的老人一块吃吃喝喝。
这种吃吃喝喝可没有那么简单,以诸夏习俗的正式称呼叫“飨宴”,没有得到爱戴,名望不足够,搞这种场面非但没有助益,相反会变成笑话。
晋地的人当然有爱戴智瑶的理由,他们就是天然崇拜能够百战百胜的领导者,尤其这位领导者兑现了曾经给予的承诺。
在宋地展开均田之后,第二个执行的区域就是晋地各郡。
智瑶用的理由是给予家乡父老优待,并且也真的进行了优待,他们得到的土地是其它区域的两倍以上,愿意迁徙往其它地方甚至可以获得五倍以上的土地。
这是智瑶想在各地插钉子。
毕竟,晋地的人更加爱戴智氏,天然就是基本盘,到了各地能够起到一种监督作用。
给予基本盘更多的好处是一种最正确的做法,这种优待能让基本盘开心又觉得荣幸,其余群体也会视为理所当然。
真的就是理所当然!
如果连最亲近的人都不优待,大多数人会觉得某人无情,自己人都不优待,怎么能够奢望会对其他人好。
在“飨宴”之上,一些岁数大的人经常会有一个问题,问智瑶什么时候灭掉楚国。
曾经的晋国跟楚国打了百年战争,哪怕中间有四十多年的和平期,双方依旧没有让敌意淡化,甚至楚国被吴国打得极惨,晋国还是没有放松对楚国的警惕。
好些晋地的人认为灭掉像是卫国、郑国之类的国家很正常。确实也是比较正常,以前只是晋国不想灭,不是办不到。
只有在灭掉齐国、秦国时,才会让晋地的人产生兴奋,因为这两个国家属于不是那么好灭的对象。
如果能够灭掉楚国?国家的名字虽然换成了原国,人却依旧是血脉延续,除掉两百多年来的大敌,一定会让晋地的人陷入狂欢。
这种情况在历朝历代都有出现过,例如西汉灭掉南越之类的国家,谁都感觉是理所当然,一听到打得匈奴分裂,尽管没有把匈奴灭掉,能打的其中一支归附,还是会感到非常开心。
巡视队伍进入河西地时,智瑶立刻感觉到一种沧桑扑面而来。
目前的河西还是绿茵遍地,并不是黄土高坡的模样,起到的沧桑感来自迎面吹来的风与河东不一样,再来就是显得过于人迹罕见了。
秦国没有被灭之前,他们的聚居地集中在渭水与汧水交汇的“雍”都附近,另一处则是秦国的发源地“冀”地,其它区域真的就是没有多少人烟。
智瑶这一次来到秦地,能在洛水周边看到城邑与村庄,还是智氏、魏氏、韩氏的努力成果,只不过后面大多便宜了中行氏。
中行寅在“泾阳”很隆重地迎接智瑶的到来。
这位智瑶的长辈,年纪方面也很大了。
恰恰是因为年纪太大的关系,要不然中行寅怎么都要出城十里以上迎接,不是在城门处迎接。
“大王,近来义渠多有异动。”中行寅没有入城门,先告诉智瑶一个消息。
义渠在诸夏史书上的篇幅并不多,他们却是跟秦国相爱相杀了近三百年的一个异族势力。
最为强盛的义渠一度杀到秦国的都城,那个时候的秦国可是能够一国独扛五六个国家的合力讨伐,能够端倪到在史书上篇幅少的义渠实力没有那么不堪。
如果研究能够发现一点,义渠其实比月氏、东胡、匈奴的发迹更早,他们也是第一个将游牧体系带来红利发挥起来的势力。
什么红利?就是将马利用到一种极限,组织数量足够的骑兵,再跟诸夏这种依赖步兵的文明交战,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义渠曾经杀到秦国都城附近并不是取巧,他们击败了一支又一支秦国的拦截部队,攻克了不少秦国的城池,以堂堂正正的进军姿态杀过来。
当时的秦国已经完成变法,击败了魏国夺取河西之地,并不是之前那个显得羸弱不堪的秦国。
而秦国新军在都城郊外击败义渠,属于在河西击败魏军之后,取得的另一个辉煌战绩。
在随后,义渠连续威胁了秦国近百年,后面还是秦惠文王的母亲使用美人计将义渠王骗到“咸阳”杀掉,趁着义渠群龙无首之际发兵,前前后后耗费了近十年时间才将义渠灭掉。
那个时候秦国危急到什么程度?危急到连秦宣太后需要献身,乃至于骗义渠王是要让他来当秦国的王。义渠王能相信那些话,足以证明秦国真真就是非常危险,要不然一个能带着部族将秦国逼到那份上的王,怎么可能相信那种鬼话。
智瑶没有半点看不起义渠的地方。
在原国对秦国的灭国之战前,不就是因为义渠先跟秦国大战了几场,才让原国可以轻易灭掉秦国的吗?
在原军灭掉秦国之后,又与义渠交锋了数次,并未让义渠大规模削减战力,还让义渠大军退回了老巢。
后面的几年,原军与义渠又进行多次交锋,不管是原军主动出击,还是义渠前来进犯,大的交战一次都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仅是这一点就让智瑶对义渠产生了极大的警惕。
农耕族裔对上游牧族群的难打之处就在于难以实施歼灭,义渠人懂得了打不过就不打的战略思想,还不够让智瑶产生警惕心吗?
幸运的是义渠对原国无比忌惮,发现占不了便宜之后,不再大规模集结挑衅,要不然仅仅是做出进军的姿态都会牵制原国相当的兵力。
智瑶等进城洗尘完毕才召唤中行寅详细了解情况。
“此前赵毋恤与义渠结盟,赵氏独占九曲之地便与义渠交恶……”
中行寅讲的很多事情都是智瑶事先知情,有点像是再讲废话。
只不过,智瑶清楚什么叫承前启后,一件事情总要先从原因说起,才能将来龙去脉讲得更加明白,不至于只提到结果让人听了茫然。
总得来说就是,义渠因为觉得被赵氏代国欺骗,出兵出物资一块打楼烦,好处却是全被赵氏代国占去,双方弄得反目成仇。
义渠因为担心原国进犯的原因忍了几年,直至原国不断对其他列国用兵,近期还摆出了要跟楚国进行生死决战的架势,使得义渠认为找赵氏代国算账的时机到了。
“赵毋恤确实是那般人。”智瑶听后只有这个评价。
原版历史上的智瑶被赵毋恤屡屡阴谋算计。
这个历史版本,智瑶虽然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将赵毋恤结果掉,内部之争演变成为国与国的竞争。
智瑶也是分得清主次,才没有死盯着赵毋恤,要是有机会将赵毋恤解决掉,不会耽误其它更重要的战略目标,肯定是不想放弃。
中行寅说道:“九曲之地乃是宝地,可农耕亦可放牧。若是赵氏长期盘踞,必为大原心腹之患。”
匈奴就是从月氏手里抢到大河九曲之地才真正崛起,随后进入到极度强盛的时期。
智瑶问道:“叔父之意,乘义渠对赵氏用兵,我为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