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说不悲伤那是假的,只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的江祈年学会了将自己的想法儿埋在心底,不表现在脸上。
可随着他转过身向着那院长办公室走去的时候,那份被藏在心底的忧伤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了,雨水滴落在他的脸庞上,勾勒出了那张有些不知所措的脸庞。
他的表情一直在变化着,从最初的茫然,到悲伤,再到最后的释然。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江祈年一直坚信这一点,他仍旧会为章鳍的死感到惋惜,可他却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止步不前。
就像章鳍所说的那样,他之所以能赢,是因为命运选择了他,章鳍是个输得起的人,不会因此就心生悔恨与怨怼,他会一直看着自己,直到自己踏足巅峰的那一天。
所以他不能回头。
回头代表着他不仅否认了自己一直以来所贯彻的信念,就连同章鳍所坚持的信念也被一起否认了。 江祈年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会去选择,章鳍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你认定了一件事情,那么就不要去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也不要在意这件事情在别人口中是对是错,认准了你的目标,大步往前走。
就这样,江祈年一步步的来到那院长办公室面前。
望着那扇明显尘封已久的木门,江祈年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才将手搭在门把手上,随后轻轻转动。
果不其然,那门把手在转动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卡住不动了,任凭江祈年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打开。
见状,江祈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而后喃喃自语道: 「果然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吗?」
说着,他将钥匙从口袋中拿了出来,而后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这钥匙说来也是奇怪,内部由血管一类的东西编织而成,外部则是由骨骼制成的外壳包裹着,起到了塑形的作用。
可不管怎么看这把钥匙都不像多么坚固的样子,虽然可能因为骨骼特殊的原因会比寻常的骨制物品坚硬一些,但是能抵御章鳍的攻击这么长时间,那这硬度就连江祈年都觉得有些惊讶了。
他将钥匙放在手中捏了捏,但是也没能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生物的骨骼,无奈之下也只得是放弃了。 此时的江祈年先是望了望眼前的木门,而后又扭过头来,看向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木门,一时间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门吗?
一个代表着直面神龛,一个代表着不管不顾,直接回到医院之中。
我就说嘛,既然有钥匙,那怎么可能只能进不能出?」
说着,江祈年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该怎么选择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可以逃避,可有些事情不可以,既然早就在心中决定好了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随意的更改?
想到这儿,他也没有再犹豫,而是直接将钥匙***了门把手儿下的锁孔内,接着手腕儿翻转,轻轻转动着钥匙。
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响起,那扇木门凭空震颤了一下,而后便露出一条缝隙来。
望着门缝中那柔和的白光,江祈年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将木门推开了,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他刚一进去,身后的木门便缓缓消失在了虚空之中,不过江祈年也没考虑太多,门后的世界是一片白色,唯有正中心的位置盘坐着一个人,那模样长得和江祈年一模一样。
见此情形,江祈年慢慢走到了那具分身的对面儿,同样是盘膝坐了下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到来,因此那具分身抬起头来望着他,不断的打量着什么。
「怎么?是不是在这儿也没个镜子,都不知道长得这么好看?」
江祈年倒是想得开,还有心情跟分身插科打诨,不过说实话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虽然他也能制造假身,可是这具分身却是由他的本我分离出来的,因此不管是性格还是其他的什么肯定都偏向于本我。
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却有所不同,因此江祈年一时间也起了些玩闹的心思。
闻言,那具分身眨了眨眼,而后便开口说道:
「可你现在的样子可说不上好看呀。」
说罢,江祈年一时间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诚然,接连不断的大战让江祈年满身伤痕,再加上施展大道领域带来的巨大消耗,因此江祈年现在完全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瘦的跟个鬼似的,哪里还见到半点儿曾经的美貌?
最终,江祈年只能是无奈的笑了笑,全然不在意对方语气中那股讽刺的意味。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
「哦?难道不是你先说的?」
瞬间,江祈年又无语住了,最后只能是挥了挥手。
「言归正传,咱俩可都是属于同源,说话这么伤人做什么?
还是先聊正事吧!」
「我可不想和你这么丑的人属于同源。」
「…………」
「怎么?你不服啊?」
「我说你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你再这样可就别怪我动手了!!」
「是吗?」
分身双手环胸,一脸蔑视的看着江祈年,而后便继续说道:
「神龛可就在体内,被我暂时压制着,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确定动手的话能打得过我?」
真的,这是江祈年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呛的说不出话来,不仅在喷人这方面儿被对方喷的体无完肤,就连动手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是直接摊牌了。
「行了,废话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炼化神龛的,你现在就算再猖狂又有什么用?过一会儿还不是要乖乖消失?」
让江祈年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那具分身却是忽然沉默了下来,没有炸毛,也没有唇枪舌剑的继续用言语攻击他,而是就这样低下了头,良久无言。:
见状,江祈年竟是破天荒的有些慌了神,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因此连忙上前安慰道:
「哎呦,你别o嘛,我这个嘴就是没个把门儿的,你莫要当真!」
话落,那具分身再度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盯着江祈年,盯得他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我说,你………」
「是啊,你说的没错,连我这具分身都消失了,你又还剩些什么呢?
独自前行的滋味儿应该不好受吧?」
江祈年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分身直接打断了,不仅打断了,还直接给他来了个暴击。
他一脸黑线的盯着分身,然后语气幽怨的开口说道:
「我就不应该对你心软!」
「谁让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呢。」
「…………」
再度败下阵来的江祈年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了,只见他翻了翻白眼,然后就重新打量起那具分身来。
「我说,你确定你是由本我分离出来的吗?你可别告诉我我的本我就是这个样子,说实话,要是本我也是这个样子,那我觉得这个本我不找也罢!」
「我确实是本我分离出来的,不过和大多数分身不同的是我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虽然这所谓的意识受本我影响的程度很
大,但总归是学会了该如何思考。」
闻言,江祈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究竟是什么,可根据二人刚才的交谈来看,若只是分身的话是不会有这么高的智慧的。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说话空间留给了分身,那具分身倒也不在意,仍旧是低着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我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意识,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只知道神龛中蕴含了巨大的绝望气息,或许是受到了这些气息的影响,所以我才拥有了意识。
但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在意识还没有诞生出来的时候,我不会思考,当然也就不知道什么叫痛苦,每天浑浑噩噩的坐在这里,也不会觉得煎熬。
可随着自我意识的诞生,我能清晰的听到那神龛之中不断传来的哀嚎,虽然肉体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精神上带来的痛苦却绝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我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煎熬与痛苦之中,忍受着来自精神层面的折磨,度日如年。
说实话,在你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那些病人的心性及修为根本就无法支撑他们走到这里,唯一见到的人就是那个章鳍,不过由于他的修炼之道太过特殊,所以他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而你是唯一一个能和我进行正常交流的人,但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等你决定炼化神龛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会消失了。
当然,也许以后还会有无数个分神,不过那都不是我了。」
说罢,江祈年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分身,或者说任何安慰的话语在分身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声音低沉的开口道: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不过我想身为本我的分身,你应该也不需要这些假惺惺的安慰。
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是……但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